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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40年代中自贡和重庆
1946年三月中,国民党的六届二中全会开了,到十七日便放出话来,要把政协协议全盘地推倒。
四五月间,国共在东北的四平厮杀起来,而六月份又在中原的豫鄂之地开了战。
还是六月,在南京的下关,便与重庆的较场口如出一辙,请愿的马寅初等几位先生又遭毒打。
七月份更是不堪回首,李公朴和闻一多,两位至纯至诚的先生,在四天里,前后血洒昆明。
到此,离开政协会的闭幕也就是半年,岂知民主却已是被活埋到了咽喉。
民盟诸公仍是在为和平而奔走,总是想在国共间找到那不偏不倚的中间之路。
这居中调停虽不见兵锋,几介寒儒,凭着颗颗良心,要挡住几百万大军的对阵,其实又何尝不悲壮。
十月间,国军攻下张家口。
自此两方汹涌的潮水便都漫了上来。
想走在中间不为左边或是右边的大潮所卷再无可能,抉择之刻终是到了。
国民政府宣布了国大开会的时间,又逼着第三方面交出与会名单。
十一月,人称宪法之父的张君劢终是把民社党的名单交了出去,而张表老则是三电在南京的黄任老,坚持唯有政协全部程序完毕才能参加国大,就此原本共同追求民主宪政的民盟诸公也已分道扬镳。
那段日子里,我听了白莎的劝告,只是在重庆蛰居。
没有随着民盟总部去南京,表老那里也少去走动了。
我常问白莎何时能把我的产业拿出来,为国家再做些事。
可虽是催了几次,白莎总是宽慰我不必太心急,以待时机。
我虽能大致明白白莎所谓之时机也是重要的,只是担心等得越久,这份产业就会贬得越甚,恐怕能做的便不多了。
自从国府还都南京,原先仍心存一线希望的川内盐商终是看到自己再无翻身之日。
开春时余先生、侯先生、熊先生、罗先生发起我们自贡七家盐商准备组建四川盐业公司。
这主意我本也是赞成的,毕竟在抗战之时我们这些自贡的盐商便已联手,自乡盐灶之间的拼争早已不再是首要的,大家拼的是为抗战多做些事情。
如今抗战胜利了,可是川盐后撤,给淮盐让路,这对自贡的盐商便实在是极大的威胁,自然更应该同仇敌忾,为川盐谋条活路。
几位先生看重我粗通洋务和政治,便也希望我能一同入股,可我想着自家体量不大,又惦记着答应白莎要变卖家产一事,便推辞了,只是答应帮着几位先生联络出洋一事。
可事情一开始便不顺利。
公司刚付启动,几家小盐商便放心不下,也不愿一同入股,自行成立了西南、中华盐业,以兹抗衡。
力量散了,与下江的生意便更难谈。
几位先生看着情形艰难,便合计着一起出洋购买新设备,在井上改用真空制盐。
为了这事,七家井灶共集了二十亿国币,准备用这钱去向中央银行兑换黄金。
可不知为什么,几次交涉却都是无功而返。
无论兑换黄金或是美元,中央银行一概不准,而几家美国银行也不愿贷款。
无奈下,最后盐务局好歹谋划了一个盐业考察团,去美国考察了事。
联手和购买外国设备连连不利,几家大盐商不久便开始借贷度日,像侯先生也是一改往日勤俭的性子,斥资起了一座大宅,过起了表面悠闲的日子。
说起那次去美国考察,侯先生原本极力想邀我同往,还特地计划在波士顿也停一程,让我能去看看楚娇和内森,也能故地重游。
我思前想后,虽是动了心,最后还是作罢。
我无法赴美,侯先生自是十分惋惜,而楚娇也不知从何处听得消息,寄了信来,责怪我为何不去看他们。
不过我能所籍慰的是楚娇听上去一切还好:
“舅舅:
来美已有几个星期,将将把诸事安排停当。
我和内森哥忙了这一阵子,都累坏了,今日才有时间好好坐下来给您写信。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缠着您讲美国的故事。
您不说什么,只是说一切都是不同的。
以前我在心里怪您不愿意把故事讲给我听,来了之后才知道真是错怪您了。
四月十号,我们在旧金山下了船,转了火车,一路向东,路上的景色,那些高山、大河、峡谷、平原,真是没法用我们的语言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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