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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苍白（第1页）

楚萱腹间插着那支箭矢，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她面带微笑静静的注视着楚茫，那枚箭矢上附着的灵力仍在不断地摧毁着少女的身体，楚茫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如今正在以一种令其恐惧的速度变得虚弱。

也不管身后那抽身而退的司徒谦，楚茫在楚萱身前缓缓跪下，用手碰触那苍白的脸颊。

在独自流浪之时，他舍弃了尊严。

在两人漂泊之时，他舍弃了同情。

在北疆大山之中，他舍弃了软弱。

在识海深处看到被屠的石城，他如那神像般无情，在面对那心魔女子之时他毫无动摇，在面对向自己出手的青年之时，他那死寂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光芒。

并非是因为流淌在他体内的血液是冰冷，而是...他不需要。

不舍弃尊严便无法苟活下去，不舍弃同情便无法生存下去，不舍弃软弱便无法成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墙！

所以，他学会了冷漠。

眼前楚萱苍白的脸颊上最后一丝血色都在逐渐消退，可楚茫却毫无办法。

看着怀中之人，他突然回忆起在记忆阶梯之中看到的画面，那是他尚未遇见楚萱之前，独自流浪。

心仿佛开了一个洞一般，正有什么从其中逐渐侵蚀着他。

一个人的流浪，两个人的漂泊。

流浪永无终点，漂泊尚有归宿，有你的地方便是归宿，所以，“不要死...”

“不要死啊。”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跪坐在泥泞地上。

平日里伪装在外的尖锐铠甲在此时卸下，青年们能看到的便只是一个寻常的少年，将头埋入怀中之人身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回旋在这林间，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再...独孤一人...

北疆大山的天变了。

乌云笼罩了那一轮弯月，短暂停歇的雨水此时又再次淅淅沥沥地倾洒着，那怀抱少女的少年被一层雾气所笼罩，阵阵惊雷响起，无人能听到雨水中的低声呢喃。

“又再次失去了呢。”

黑暗中，有人发出刺耳的笑声，仿佛在嘲笑着楚茫的弱小一般。

那个女子的脸颊又再次浮现在楚茫脑海中，如同现在的楚萱一般脸色惨白地躺在楚茫怀里，她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什么，可楚茫却听不见。

“结束了。”

楚茫心想，散去了身上附着的灵力，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将自身暴露在敌人面前。

随着灵力的散去，雨雾中的两人在众人的感知中再度变得清晰。

失去双臂的司徒谦看着眼前这一幕，发出了癫狂的笑声，隐藏在黑暗中的玄简看到如此落魄的楚茫，露出快慰的笑容，表情扭曲的姜宇玄看着树林里蠢蠢欲动的众人，嘲讽的笑声响彻整片空间。

如今楚茫这只猛虎已经失去战意，那么这些人所要做的事便只剩一件。

随着第一个人起身，更多隐藏在黑夜中的眼睛纷纷随之而来，便如狩猎的野狼一般，向此地聚集。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有贪婪的，有快慰地，有因能踩踏强者而表情扭曲的，各式各样的脸孔让楚茫连胃都搅了起来，“真想吐...”

当他开始这么思考时，雨水停了下来，人影停了下来，笑声停了下来，就连近在眼前的青年的呼吸都停了下来，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站起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楚茫耳中，楚茫依然不为所动地矗立在那里，等待终结的降临。

“给老夫站起来！”

当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时，便如同惊雷一般回响在楚茫耳边，浑浑噩噩的少年随着这声怒喝精神一震，抬头看去。

眼中所见的一切尽皆被固定住，那雨并非是停了，而是悬浮在半空中，那人并非是死了，而是保持着前冲的动作停顿在那，仿佛一座座浮雕。

这一幕仿佛身在画中，唯独不变的是跪坐在地的楚茫和气息微弱的楚萱，那支金色箭矢附近依旧在淌着血。

看到这一幕，楚茫再度慌乱了起来，在混乱之时却感知到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

这是楚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墨轩。

青年般的身体，灰褐色的头发，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每当他踏过一步，周围的天地灵气便纷纷避让，随后战栗不已地膜拜着那个男人，当他从树林深处走到近前，楚茫已经感受不到丝毫气息了，便如同自己是一个凡人。

墨轩来到楚茫身前，神色满是愤怒。

他袖袍一挥便甩开了楚茫，抱起失去意识的楚萱，向着森林深处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你便保持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丧生于此吧！”

随着墨轩的离去，那凝滞的时间又再度回归原样。

当雨滴落到地面之时，天地再次恢复嘈杂。

楚茫看着这一幕仍然毫无动作，此时的他尚还停留在墨轩先前那句话之中。

“丧家之犬。”

那个夜晚的那个梦里，荒芜世界中的那个男人的身影瞬息与自己重合。

楚茫在这一刻终于知晓了，那个男人，便是自己，同样的无力、同样的失去，同样沦为...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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