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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唐鹏对眼前的女孩儿越来越好奇：&ldo;我发现你懂得真多。

&rdo;

盼盼说：&ldo;我十六岁来这里学画唐卡。

过去传男不传女，现在男女都能学。

到现在，八年了。

&rdo;

唐鹏问道：&ldo;现在还画吗?&rdo;

盼盼嘴里还有一大块羊肉，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ldo;跟了张总之后，就很少画了。

&rdo;

他脑海里出现她被张总压在身下的场面，胸中涌起一股酸意，说：&ldo;还是应该坚持画下去。

我原来有过一个女朋友，也很有天赋。

我一直鼓励她要坚持画下去，现在竟然成了著名女画家。

还是应该坚持下去，坚持下去!&rdo;他向前倾着身子，大声说道，苦口婆心得像高中毕业班的班主任。

盼盼笑道：&ldo;你今天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画师的眼睛?&rdo;

他说：&ldo;嗳，亮得吓人。

&rdo;

盼盼说：&ldo;像冬天的星星一样。

可你知道吗，他们眼睛费得厉害，经常很年轻就瞎了。

太苦了，那时候每天画十一个小时，我可不想瞎。

&rdo;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粉色的舌尖一闪而过。

他凝视着她的眼球，发现清澈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睛。

原来白天并不是天空倒映在她的眼里，而是她的眼里有天空。

唐鹏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说：&ldo;你们确实更能吃苦。

&rdo;

盼盼嗔道：&ldo;你别老说你们、我们的，我也是你们，我妈妈是藏人，爸爸是汉人。

我是甘孜州丹巴县的。

&rdo;

唐鹏说：&ldo;哦，美人谷。

&rdo;

盼盼说：&ldo;我讨厌你们这样叫。

&rdo;她一下子沉下脸，眼圈旁边小小的细纹连同光芒一起消失了。

唐鹏莫名想到白天车窗外看到的标语，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讪讪道：&ldo;现在你倒分起&lso;你们&rso;和&lso;我们&rso;了。

&rdo;

太阳下山了，坐在二楼的窗边看得很清楚。

云在太阳余晖中翻滚，像是要把天吃掉一样，吃完了天把山也吃掉，直到天地都茫茫。

街上店铺里挂的工艺品被风吹出清脆的声音，像是怯懦的臣服，臣服于什么呢?也没有具体的对象，也许是有什么宏大的神灵将要从天而降。

磕长头的人还在磕长头，在史诗的太阳下，在史诗的雪山下。

喇嘛的红袍被风掀起，像一团团火焰。

诵经的人还在诵经，在夕阳笼罩的寺庙里，在白雪皑皑的无尽草原上，似呜咽，似恳求，恳求神灵回心转意，恳求它掩面不看自己的罪孽。

于是，天终于黑了下来。

饭馆把灯打开，灯也不甚明亮，昏昏的，人像在帐篷里。

唐鹏看着对面的盼盼用手抓着吃羊排，吃完之后还舔舔自己的手指。

唐鹏想起自己吃肉时也总是这样，很贪婪的。

其实老沈是怀孕过一次的，因为不知情，在胎儿一个多月的时候吃过一次感冒药，孩子必须拿掉‐‐这事后来他们都没提过。

手术结束之后，他载着老沈从医院出来，忽然想吃肘子，拐到一个窄小的胡同里的小店，那里还维持着国营饭店的风格，收银员和服务员都穿着医生一样的白大褂，面色冰冷。

唐鹏点了一大盘肘子狼吞虎咽地吃。

老沈脸色很差，一言不发，结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对他吼起来：&ldo;你狼心狗肺，你，你没有信仰!&rdo;

是这样吧，唐鹏忽然觉得自己胸口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忽然觉得倦怠，想把自己从这个梦中唤醒，想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穿着棉质睡裙散发着牛奶气味的老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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