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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2页）

有些恍惚地想，不知当时随了他去薄山，如今会是怎样的情状。

萧彦必定还是会篡位的，但萧宝溶再在北方拖延下去，则未必会回宁都自投罗网了；我或许心不甘情不愿地含怨忍辱做着拓跋顼这个曾经的小叔的妻子，或许被后悔的拓跋轲重新抓回了青州，继续过着等不到天明的日子，一定不会有现在的高位了。

而拓跋顼，如果笨点，会安然地隐居着，从此舍弃一身所学做个纯朴却干净的山野村夫；如果聪明点，一定又把我交回给拓跋轲，俯首认错，继续做他江山在握的皇太弟了。

&ldo;公主……&rdo;

见我久久不答，端木欢颜疑惑着唤我。

我回过神来，笑意发苦：&ldo;我知道了，先生想为拓跋顼求情。

&rdo;

端木欢颜轻叹道：&ldo;阿顼那孩子，心里很苦。

喜欢一个人不难，痛恨一个人也不难，难的是，他既痛恨着的和喜欢着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无论如何没法做到彻底恨你……至于彻底喜欢你，你大约也不肯给他机会了吧？&rdo;

&ldo;机会？&rdo;我笑了起来，&ldo;先生，记得当初先给我卜的卦么？浮槎恨相逢，幽泉没疏影。

我们从最初相见，便不曾有过什么机会吧？&rdo;

他不可能放弃他的江山，我不可能抛弃我的家国。

‐‐尽管如今我的家国，早已面目全非。

何况，我也是魏帝拓跋轲看上的女人，他掌握着拓跋顼的所有前程……

我将身体靠到椅背上，随手将棋子弃在地上，看着它们滴溜溜四处乱滚，却始终跑不出这一室之远，懒洋洋地笑道：&ldo;先生，我不奢求所谓的机会，还有什么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大约这一生也和我无缘了。

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被人践踏，不被人欺辱……就那么难么？&rdo;

端木欢颜好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瞳仁虽是一贯的平静无采，眉宇间却渐渐浮过凄凉之色。

&ldo;平平安安活下去，不被人践踏，不被人欺辱……&rdo;

他张口，却重复着我的话，说得很慢，似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品味我的话中之意。

可我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齐明帝封我为文墨公主，算是期望过高了；萧彦封我做安平公主，不管是盼我安于平淡，还是盼我平平安安，总不该是奢求罢？

端木欢颜缓缓地摇头，轻声道：&ldo;公主，人的一生，总该有些别的。

&rdo;

我继续笑着，声音却是空空洞洞：&ldo;先生，我要得起么？&rdo;

&ldo;不怪你。

&rdo;端木欢颜声音也低沉下来，闷闷得在枯井中回响，&ldo;可惜你要的，已经没有人能给得起。

&rdo;

他正是目盲心不盲的那类人，见人见事很是明白，深知我没办法将就不喜欢的人，而我喜欢的人，就是将就也得不到了。

我安静地又笑了笑，仰着头看了片刻天花上的百鸟争春图案，还是酸疼得受不住，便将一块绣了孤零零一枝青梅的丝帕覆到眼睛上，很快便觉出眼窝处的湿润被丝帕粘湿了，寂寞地蔓延开来，冷冷地润透了眼睫和眼圈周围的肌肤。

这时，我听到端木欢颜低声道：&ldo;你知晓你再也得不到，所以索性把你曾希望拥有的所有美好都毁了，从此断了心思，一了百了？&rdo;

我吞咽了一下喉嗓间的不适，保持着声线的稳定：&ldo;先生，你觉得，这样是不是对我更好？对我们大梁也更好？&rdo;

端木欢颜沉默了很久，才道：&ldo;你若坚持这样做，欢颜也无异议。

不过……也许，你可以为自己的幸福留一条生路吧？&rdo;

&ldo;没有了。

我的幸福，已经走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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