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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他恍惚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突然开始痛，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嘶哑的单音，赤裸的双足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向屋外跑去，青丝在空中划过，脚底塔过枯黄和青葱，细碎的糙叶随著泥浆溅起，粘在足踝上，他喘著气，跑过长亭接短亭，施回雪突然站住了，这猛一顿，长发被凉风狠狠吹向高空。

隔著几节石台，沈频真站在亭中，背手而立，一身淡黄的绣袍被飘进亭中的雨丝，湿润的如同一层偏暖的白色。

他肩上立著一只壮硕狰狞的鸟儿。

&ldo;频真。

&rdo;施回雪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叫他，脸上似悲似喜，眼睛隔了重重雨雾，湿润的如同这千尺碧波。

不知何年，何地，何时，那思慕霍然而起，伟然而生，卓然而立，弹指间作茧自缚，相思入骨。

&ldo;频真。

&rdo;施回雪再次叫他，唇瓣在细雨中颤抖，眼睫沾了雨露，似泪盈於睫，偏偏那菱唇鲜豔的如同那片沁饱了水的枫叶，在潇潇细雨中犹自芬芳。

沈频真闻声转过身来，他眼神平静如水，面色稍显苍白，下巴消瘦了些，却更显得俊朗如刀削。

那只站在他肩膀上的白色大鸟舒展羽翼，露出一根根钢针似的翎毛。

沈频真淡笑了笑：&ldo;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rdo;

施回雪脸突然羞涩的浮上一抹嫣红，隔了几步远的路，不敢再上前，就那样隔了几层石阶茫然无措的仰望那人。

他踟蹰了一下，用不再灵便的手指拉了拉自己的头发，轻笑道：&ldo;啊……那是什麽鸟，我是说……&rdo;

沈频真笑了笑，用手背拖起那只大鸟：&ldo;这是鹏鸟，鹏迁南冥，水击三千。

&rdo;施回雪噢了一声，松开了被自己扯的一塌糊涂的那缕头发，沈频真凝视著那只鸟，缓缓道：&ldo;这只很小对不对，跟人们想象的一点都不同。

凤凰得交合之气，生孔雀大鹏。

说不准，他会跟你亲近些呢。

&rdo;

他说著，手轻扬，那只大鸟矫捷的跃到地上，背负双翅，朝施回雪的方向走了几步，施回雪吓的又後退几步，嘴里胡乱的呢喃道：&ldo;你……你是想吃虫子吗？我，我身上没带。

&rdo;沈频真闻言看了看施回雪依旧缠满纱布的手，缓缓从亭上走了下来，施回雪正被那只围著他转来转去的大鸟弄得焦头烂额，还在惊恐的小声辩解著：&ldo;它们都在地下睡觉啦……我现在真叫不出来它们的，你可以自己挖挖看……&rdo;等到沈频真走到他咫尺之遥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当下如顽石一般，哪怕那只大鸟开始拉扯他的衣角，依旧周身僵硬，一动不能动了。

&ldo;它表面对你很凶，其实很喜欢你的。

&rdo;沈频真伸出一只手，那白色大鸟低吼几声，再次顺著沈频真的手臂爬回肩上。

他弯下腰，十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拈下施回雪足踝上粘的一片红叶，放归一旁碧湖之中，拍拍手，站直身子。

&ldo;你不应该沾上这血色的。

&rdo;他这样说道。

施回雪眉睑低垂，没有说什麽，漆黑的眼珠却透过长而直的睫毛泛起涟漪，沈频真看了他一会，突然问道：&ldo;回雪。

&rdo;脸上些微浮现出一抹犹豫之色：&ldo;它叫皓影，我从小养著它，如果我把它送给你，你会喜欢吗？&rdo;

施回雪愕然看了他一会，茫然无措的点点头。

沈频真似乎松了一口气，淡淡笑道：&ldo;惜羽不准我来找你，我想……如果是你来见我，应该是可以的，惜羽喜欢在下午睡一觉……我……每天下午都来这站会儿，终於等到了。

&rdo;他撩起一缕头发，叹道：&ldo;皓影，去吧。

&rdo;伸手朝右肩一抹，那只扁毛畜牲当即飞扑到施回雪肩头，回雪只觉得它十指如钩，右肩一沈一痛，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沈频真背手转身出亭，缓缓步入细雨中，如天地氤氲雨色连为一体，似乎沈重的带了一层朦胧的雨色，他在雨中走了几步，突然侧过脸看了看施回雪，细密的雨珠沾满了他的发梢和眉角，淡如云色的薄唇抿嘴一笑，轻声对隔了十多步远的施回雪说了一句：&ldo;它会学人说话的，你仔细听。

&rdo;说著，转身走远了，在细雨中那层恍如褪色的淡黄锦袍，玉冠舒袖，都渐渐远的只剩下满是苔藓的长桥上，一个个湿漉漉的足印。

施回雪目瞪口呆的站了一会，感觉到肩上的大鸟在不耐烦的展臂舒翅，不由得苦笑，转身回了栖雁居，将那只大鸟困难的转移到窗阁上站好，才细细琢磨起沈频真挥手自兹去时的那句话。

他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了那只鸟一会，喃喃道：&ldo;会说话吗？&rdo;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逗弄那只鸟儿，却被鸟嘴狠狠的咬上一只手指，顷刻之间血流如注。

施回雪苦笑著用力抽回手指，摇头说：&ldo;不愧是频真养的东西，不过啊……你咬我的手指是没用的，它们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rdo;

他歪著头将破损的手指隔著纱布含入嘴中吮吸，浓郁的血腥气味在唇齿之间弥漫。

施回雪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窗前，托著腮等那只鸟说话，窗外南风乍起，云气四合，漫天火烧云，红中泛金，金中泛紫，太阳便在残红中缓慢的落下树梢。

直到月上中霄，那只刚刚咬了人的大鸟依旧不鸣不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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