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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ldo;对头。

&rdo;我附和说，&ldo;你见过他摆到最后，那落满一地的眼泪没有？&rdo;

然而，我们只是这么瞎猜猜，没有谁敢去问张科员，也就是给我们摆龙门阵的巴陵野老。

何必去打开别人那痛苦的记忆的匣子呢？

娶妾记（1）

山城走卒

今晚上是黄科员‐‐哦，自从他参加冷板凳会以后，自己取了一个雅号叫做&ldo;山城走卒&rdo;，现在该叫他为山城走卒了。

今晚上是他拈着了阄，于是他欣然从命，摆起他的龙门阵来。

在没有开摆以前，让我先来说一段&ldo;入话&rdo;吧！

想必你们知道，或者，想必你们不知道，我们中国从唐朝、宋朝以来就是一个盛行摆龙门阵的国家。

那个时候叫做&ldo;说话&rdo;或者叫做&ldo;平话&rdo;、&ldo;说评书&rdo;，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据说好多伟大的小说，比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还有《今古奇观》，等等，都是在那种街谈巷议之中，不断传说，不断丰富，然后由文人把这些&ldo;说话&rdo;和&ldo;评书&rdo;集中编写成书的。

你看那些小说不是分章，却是分回，在每一回的开头，总有&ldo;话说……&rdo;，在末尾总有&ldo;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do;，就可以证明了。

你们还可以翻一翻《今古奇观》，许多篇故事里，在&ldo;说话&rdo;没有进入正文以前，要说一个和正文多少有点关系的小故事，叫做&ldo;入话&rdo;。

入了话，才正二八经地说起话来，也就是摆起龙门阵来。

我也来先说一段&ldo;入话&rdo;吧！

有一把年纪的人，大概总听说过，四川这个天府之国，盛产军阀，这可算是闻名中外的一种土特产。

这些军阀，割据一方，坐地为王。

互相兼并，战祸连年。

真叫&ldo;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rdo;。

四川的老百姓吃尽了苦头，恨透了他们，他们的种种暴行、恶行、丑行、秽行，以及他们的趣史、秘史、轶史、艳史，便在老百姓的口里传说开来，也算是口诛吧。

我这里摆的就是这些军阀中的一个。

这个军阀叫……还是积点口德，姑隐其名吧。

他在民国年间，曾经坐地为王，在四川一隅建立过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

我就是他的王国统治下的一个小老百姓。

他刮地皮，打内战，横行霸道，杀人如麻。

这些都和四川其他的军阀一样，是尽人皆知的。

但是他却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可以这么说，他可以算做一个更富于浪漫色彩的军阀。

他的出名，不完全像其他军阀一样，在于他杀人杀了多少，刮老百姓的粮刮到了民国几十几年，却还在于他干过一些富于传奇色彩的事情，这就给我们小老百姓的街谈巷议中增加了说不完、听不厌的趣事。

虽说老百姓又根据自己的口味，加了不少佐料，但是这个军阀给我们端出来的正菜有味道，是起决定作用的。

比如他痛恨中国人的&ldo;东亚病夫&rdo;这个诨号。

在他看来，老百姓穿长袍，就是&ldo;东亚病夫&rdo;的表现，甚至是&ldo;东亚病夫&rdo;的根源。

于是他就下命令剪长袍。

他派出了专门剪长袍的&ldo;剪子队&rdo;在他的王都内满街转，逢到穿长袍的就拉住&ldo;嚓嚓&rdo;几下，把长袍的下摆剪掉，只剩下了上半截，于是看起来就不那么萎缩，有接近于&ldo;赳赳武夫&rdo;的模样了。

穿长袍的先生们剪去下摆，倒没有什么；穿旗袍的女士们被他们这么一剪，就几乎露出了光屁股，有伤风化了。

但是他不管这个，也不理会那些专管风化的老学究们怎么摇头叹气，还是一街地嚓嚓嚓，只顾剪过去。

先生们和女士们马上都被迫地短打扮起来，给这个山城增加了不少蓬勃的朝气。

四川的军阀很相信神道谶语和童谣。

据说古代的帝王更是相信。

他们的社稷的盛衰，都可以从这些莫名其妙的谶语中猜得出来，或者从这些童谣中听得出来。

所以历来的皇帝，别的事可以不管，这件事非管不可，派人到市井中去打听童谣，并且请星相学家替他解释童谣，这是皇运攸关的大事，疏忽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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