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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2页）

一个月后，老大汪成希、老四王斌被终审维持无期徒刑的原判。

他们让律师提供给法庭的检举揭发李达仁案有重大立功表现的证据，法院不予采信。

两人的判决书对此做了完全相同的表述：被告人自称在关押期间有重大检举立功表现，协助司法机关侦破了李某某重大贿赂案，经检察院调查，李某某为看守所在押人员，主动交待其所犯罪行，是看守所管理人员对在押人员进行深挖、教育的结果，与被告人的检举揭发无关。

我听了老大、老四他们的愤怒控诉，心想这真是对坏人最好的报应，是完全意料中的结果。

这种利用在押人员在监房内进行刑讯逼供，毕竟是一种见不得人的行为，是绝对不可能被司法机关公开承认的。

他们只不过是被邵训导利用的棋子，换来被羁押期间欺负其他在押人员、占点监房里吃住方面的小便宜而已。

只是司法机关纵容这样的做法，是对法律尊严和社会诚信的公然践踏，任何有正义感的人都会感到不耻！

老大、老四被押送监狱服刑之后，邵训导从其他监房派来了一名新的老大，老三成了他唯一的打手。

两个月后，一直坚信自己无罪的老三被一审法院以诈骗罪判处15年徒刑，以商业贿赂罪判处8年徒刑，合并执行20年有期徒刑，跟中国的徒刑实际服刑时间只不过相差一到两年而已。

同样地，他的检举立功表现没有被法院认可。

让我不敢相信的是，此人被一审判刑后，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也停止了所有身体锻炼，第三天早上起来，全监房的人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这位年仅31岁的前国军特种兵，满头黑发白了一半！

当天他被看守所送去了医院，但据说没有查出任何疾病。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这种仅在小说上看到的情节，竟然实实在在地可以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三年时间里，我亲眼见到这种现象发生在两个人身上。

老三李复仁出院后没有再回到我所在的207监房，而是把他的行李由&ldo;劳动&rdo;直接送到了四楼专门关押二审被告人的楼面。

二个月后，他的上诉被二审法院驳回。

在看守所关押三年多，我与各种各样的犯罪嫌疑人相处过，既有杀人、放火、抢劫、贩毒、吸毒、走私、、伤害、盗窃这类暴力犯罪的嫌疑人，也有诈骗、走私、非法经营、虚假注册、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等经济、职务犯罪嫌疑人。

经过无数次观察、比较，我的结论是，站在人性的善恶程度上看，职务犯罪者是最有良心、素养的，他们往往安分守己，很少欺压他人，占同伴的便宜；其次是暴力犯，这些人思想简单，大多比较讲义气；比较让人厌恶的是经济犯，个个自以为聪明过人，一有机会就占他人便宜；最坏、最让人恶心的是诈骗犯，这些人往往智商较高，但极端自私自利，专门损人利己，任何便宜都不放过，即使在监牢这种特殊环境中，仍然骗吃骗喝，横行霸道，没有一点人性。

诈骗犯这个特征，在老大杨光毅、老二（后来的老大）汪成希、老三李复仁、老四王斌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也因为这个特殊的经历，后来我对下属员工中的不诚信行为深恶痛绝，一经发现严惩不怠。

我总是强调，任何人无论水平高低、能力大小，只要做到&ldo;诚实&rdo;和&ldo;踏实&rdo;这两点，公司就绝对不会砸他的饭碗，唯有不诚信、不诚实的行为绝对不能容忍。

李达仁在刑拘一周后被正式逮捕，大约二个月后被移交起诉，4个月后法院开庭审理，开庭一个月后宣判。

从法院拿了判决书回到监房，管教立即让他收拾行李，按规定转移到四楼专门关押二审被告人的楼面。

这时他对我已经有了信任，进门就把判决书递给我，说：&ldo;您快点帮我看一下，是否需要上诉？&rdo;

管教假装没有看见，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大声说：&ldo;给你半小时收拾行李，过一会我再来。

&rdo;

我快速浏览了他的判决书，他的供述与证人证言基本吻合，检察院没有查封他家的财产。

起诉书压根就没提他孙子过生日和他老婆住院时有人送礼的事，检方起诉和法院最后认定的都是他自己主动交待的四个金额较大的案子，装修房子和购买电器共万元，其他3起加起来一共50万元。

法院不认可律师关于一起20万元受贿金额中，因为被告没有为行贿者谋取实际利益，因此受贿罪不能成立的辩解；不支持被告有自首情节的辩护意见，因被告在&ldo;双规&rdo;阶段和司法机关决定采取强制措施前拒不认罪，但鉴于被告在羁押期间，在看守所管教耐心教育启发之下，如实交待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认罪态度较好，在具体量刑时酌情予以考虑。

法院以受贿罪判决其有期徒刑12年，没收个人财产10万元，追缴犯罪所得万元。

我很快做出没有上诉价值的判断，跟他说：&ldo;受贿10万元以上法定刑就是10年以上，现在判你12年还算合理，在法定量刑范围之内；另外没收财产和追缴犯罪所得部分也不过分。

实际上，他们在你孙子过生日和你夫人住院收礼这两件事上，已经放了你一码。

上诉没有任何改判的希望，只会增加你在看守所关押的痛苦，增加家人的担心。

放弃上诉吧。

&rdo;

老李说：&ldo;一路上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不想再在看守所多呆一天了，早点到监狱去也好跟家人见面。

我相信您一定没事的，你这么年轻，有机会东山再起，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rdo;

我感动地说：&ldo;已经这样了，您也多保重。

职务犯罪，一半时间就能保释的，五年多时间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rdo;在他伸手与我紧握的时候，我附在他耳边悄悄地说：&ldo;判决书中没收个人财产10万元和追缴犯罪所得万元，你千万不要让家属主动上交，相反要尽快把你个人帐户上的资金全部转移走。

既然你已经判刑，他们又没有冻结你的个人财产，除非你家人主动上交，法院不会上门执行的。

&rdo;

老李听懂了我意思，双手用力握了我一下，说：&ldo;谢谢！

谢谢您！

&rdo;

显然，在那样一种特殊环境下，与一位可怜老人朝夕相处产生的情感、同为受难者的惺惺相惜、人性中对弱者同情的本能，已经盖过了我以往对贪官污吏的抽象憎恶，盖过了我一向对社会公平、正义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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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与办案人员&ldo;闲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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