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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2页）

没有人猜得到，那天晚上，容嫔佟佳平湖奉太后懿旨求见万岁，既没有叙旧，也没有邀宠，更没有浓歌艳舞，却是谈了一夜的禅。

那天，平湖走进乾清宫的时候，顺治正盘膝坐在佛龛前，手捻佛珠，低声念经。

昔日金碧辉煌香浓玉软的乾清宫，如今青烟缭绕灯光明灭，不像宫殿，倒像佛堂。

而剃光了头发、身披僧的顺治盘坐在蒲团上，身披僧衣，低眉敛额，除了头上没有烧戒疤之外，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和尚没有什么两样。

当他听见平湖&ot;给皇上请安&ot;的问候时，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木然道：&ot;贫僧行痴。

请问施主有何指教？&ot;

平湖注视着顺治，这个伤心欲绝、万念俱灰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哥哥吗？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ot;伤心&ot;二字，已经完全将功名置之度外，虽然还没有正式受戒，却早已当自己身在佛门了。

她知道，不论同他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得进去的。

惟一的方法，只有以毒攻毒。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ot;皇上自名&ot;行痴&ot;，请问何者为&ot;痴&ot;？&ot;

果然顺治闻言一愣，抬起眼来。

这句机锋，原是佛法教义，向与诸法师时常讲论的，遂随口回答：&ot;不知无常无我之理谓之痴。

&ot;

平湖又问：&ot;再问皇上，何为&ot;无常&ot;，何为&ot;无我&ot;？&ot;

顺治道：&ot;刹那生灭，因果相续，谓之&ot;无常&ot;；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谓之&ot;无我&ot;。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是谓&ot;法印&ot;。

&ot;

平湖又问：&ot;皇上自谓皇上，遂有&ot;玉玺&ot;；皇上自谓和尚，可得&ot;印玺&ot;？&ot;

顺治张了张口，忽然结舌。

所谓&ot;印玺&ot;，指的是佛教之真正教义，为学佛人一生追求。

他参了这许多年佛法，遍访名僧大师，昼夜讲习拂法，自以为即使未得三味，已相去不远，岂料竟被平湖三两句话打败，不禁茫然若失，垂首道：&ot;吾自问见识疏浅，不能看破，故名&ot;行痴&ot;。

&ot;

然而平湖仍不放过，又接连问道：&ot;再问皇上，何为&ot;三毒&ot;？何为&ot;六根&ot;？&ot;

顺治道：&ot;贪、嗔、痴，谓之&ot;三毒&ot;；加上慢、疑、恶见，谓之&ot;六根&ot;。

&ot;

平湖又道：&ot;然则，皇上因董妃之死恋恋难舍，是谓&ot;贪欲&ot;；怨天尤人，谓之&ot;嗔怒&ot;；不能顺天应命，谓之&ot;行痴&ot;；轻视天下感受，谓之&ot;傲慢&ot;；既欲追董妃涅磐而去，又不舍皇太后亲情牵绊，是谓&ot;犹疑&ot;；决之不下，遂生幻灭，谓之&ot;恶见&ot;‐‐皇上之悖离佛旨，何止&ot;行痴&ot;？实是六根皆不净，四大总未空，更不能了悟&ot;诸行无常，诸法无我&ot;之法印，岂非枉称佛门弟子？&ot;

一番话，说得顺治如醍醐灌顶，冰凉彻骨，由不得双手合什，诚心诚意地道：&ot;谢仙姑指教。

&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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