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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樵妇则满目担忧,凝视着她,抬手拉了她近身,又皱眉说道:&ldo;我挑了块最好的木料,切割得齐齐整整,就搁在那槐花树底下了。
三娘子,你说罢,要把碑立在何处,阿姐都给你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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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老儿连忙颤颤巍巍地道:&ldo;三娘子,你昨夜说了,要寻一块风水宝地。
你说的那几条,小老儿记得可清楚哩。
你说了,那地方,要有日阳高照,却绝不能终日曝晒;要有雨露和泽,却绝不可被水淹盖;四下亦不能是累土聚沙之处,必须要有浓郁葱茏,花草相围。
而最要紧的,就是举头能望得见北面,低下头来,则能瞧见单花师的那后山园子。
我啊,天还未亮,便来这后山游转,耗了一两个时辰,总算是找见了!&rdo;
按理来说,寻常人家择选墓地,都是要坐北朝南,而徐三偏要这晁四之墓,面朝北边,则是因为她心意已决,剑指北方,誓要上京为官不可。
她要让晁四,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大道通天,自此以后,救下千千万万个如他、如己的可怜人,令如此悲剧,再不会蝉联往复,生生不断。
哪怕沧海横流,玉石同碎,哪怕力穷势孤,破产荡业,哪怕赴汤蹈火,万死一生,哪怕身背恶名,遗臭万年……她也是无怨无悔,终生不渝!
徐三面色苍白,紧抿薄唇,先将吴樵妇送去,接着将那木料扛到肩上,由那蔡老儿引着,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风水宝地之处。
到了地方之后,徐三立于树下,举头四顾,见这地方果然是和她先前所想,一般无二,自然是十分满意。
她将蔡老儿请离之后,便独自一人,先是挥汗破土,费了不少工夫,挖了个七八寸深的坑出来,接着又将那晁四旧衣,叠得四四方方,小心搁入土坑之内,而后埋土合上,以手抚平。
忙完这一通后,徐三娘擦了把汗,撑着腿立起身来,又将那无字木碑,深深扎入衣冠冢侧。
一切妥当之后,她跪坐于衣冠冢前,头抵着那无字木碑,恍惚之间,竟觉得这木碑不复冰凉潮湿,而双手所触,亦从坚硬的木料、沾指的土屑,变作了温热柔软的活人身躯。
徐三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但她仍是紧闭双眼,近乎贪婪地嗅着那轻浅花香,依偎在那白衣少年的怀抱里,迟迟不愿睁开眼来,面对冰冷残酷的现实。
泪珠如断了线似地,不住地坠入尘土里去。
徐三于墓前闭紧双目,咬牙低声道:&ldo;前世无人救我,今生无人救你,那我也不管不顾了,哪怕拼了这条性命,我也要救另一个我,另一个你!&rdo;
言罢之后,她遽然睁开眼来,一把抹掉那不争气的泪,随即双手扶住无字墓碑,一字一顿,沉声说道:&ldo;四郎,小碗莲已经死了,我也不知我是谁。
但我不管我是谁,我都要你看着我。
我不但要为你讨回公道,我还要为千千万万个你,讨回一个,也许没有人觉得是公道的公道!&rdo;
徐三是后悔的。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没有半点用处。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她必须打起精神,为了她心中所图,而努力,而奋斗。
她如果想要颠覆一个公理,那么她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接近权力中心。
而在这个女尊男卑的封建社会里,她唯一可走的路,就是科举。
而若要备考科举,那么她首先,就必须要有一个有名望、有身家、有才学的师父。
毕竟这官场之中,最是讲究师门出身,她乃是寒门书生,已然落了下风,只有拜得名师,才能扳回一城。
下了后山之后,徐三便到了集市里去,东奔西走,买齐束脩六礼,接着马不停蹄,朝着杏花巷行了过去。
她怀抱六礼,步履如风,走到罗昀门前,几番叫门,却是无人应答,约莫是那罗五娘有事出门,并不在家。
徐三别无他法,只得在门前苦等。
夜色渐深,大雨如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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