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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他的目光，洛云放收回手，转过脸来定定同他对视：&ldo;怎么？&rdo;习惯了他平日的聒噪和这一身叫人恨得牙痒的痞子习气，陡然间静默下来，不知是因为沾染了满墙的书卷气抑或这雪天围炉的气氛太过美好，只看他一眼不发坐在那头，腰杆笔挺，身影伟岸，竟也让人无端端从他粗浓深重的眉目间看出几分端凝凛然。

一时之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ldo;那个……&rdo;半晌，方听他迟疑开口，嗓音低哑，艰涩中透着小心体贴。

洛云放眼睑颤动，抿了抿唇，却没有开口，静静听他往下说。

静谧的屋子里，除了暖炉里的火星&ldo;毕剥&rdo;作响，甚至仿佛还能听到燕啸紧张地吞咽口水的声音：&ldo;我说……我让人下山去请个郎中来吧。

&rdo;洛云放不解，燕大当家一本正经地耐心解释：&ldo;让他给你瞧瞧，是不是失心疯了？&rdo;语气轻柔，态度真诚。

满满一脸的关切刺瞎洛云放的眼。

洛云放肯上龙吟山找燕啸，只有两个理由，要么燕啸死了，要么洛云放疯了‐‐钟越回来之前，高冷骄傲的高岭之花洛大公子一直自信且坚定地如此认为。

燕啸眨眨眼，眸光细致得不曾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杀气，而后高兴地点头：&ldo;我猜对了。

&rdo;被炉火烤得发热的手指紧紧握住了腰间的长剑，面无表情的洛督军一遍又一遍在内心喝斥着自己刚才的异想天开，居然觉得这货凛然伟岸，真是瞎了！

阔大的议事厅里空无一人，钟越站在门前用木板堆就的台阶上极目远眺，议事厅地势略高，站在此处能一眼望见啸然寨的寨门与寨门两边高高矗立的箭塔。

隐匿于深山之中的匪寨占地不大，建筑器具寻常，格局亦是一般绿林豪强惯见的样式，算不上精妙，不说那些功勋之家累世修建的名园，从京城官宦中随手挑一户中等人家的园子，就足以把它比得羞于见人，怎么看都只是乡野间再普通不过的一股山匪。

明明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股山匪而已啊……&ldo;钟大人一路北上，吃住可还满意？&rdo;楼先生站在他身侧，笑眯眯发问。

看似平常的问候，却暗藏无数玄机。

钟越双目圆睁，直直看着眼前一脸闲适的文士：&ldo;托三当家的福。

&rdo;三当家轻笑着纠正：&ldo;不敢，是大当家的心意。

&rdo;这便是承认了！

钟越紧握双拳，内心更觉愠怒。

奉洛云放之令，他带着人深入青州腹地探察。

一如燕啸所述，武王关内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云集。

满脸络腮胡的塞外刀客、剃得青光的脑门上纹着诡异图腾的异族浪人、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的江湖流寇……昏暗闷热的地下赌庄里，他甚至还见过几个正被大梁朝廷张榜悬赏的江洋大盗。

当日初入武王关，九戎老首领确然花费过心思。

与关外各部不同，两州依旧沿袭大梁旧制，各设州府。

随着老首领去世，九戎示弱，其余各部蠢蠢欲动，趁机都往关内安插人马。

于是灵、青两州的形势也跟着混沌，各城各镇各为其主，各方势力暗潮汹涌，却又受实力所限，只可占一隅之地，无一统全局之力。

越是错综复杂之地，恰是浑水摸鱼之时。

这就是燕啸口中的机会。

钟越在青州州府栖凤城呆了十天，常去街边一家热闹的酒馆探听消息。

酒馆掌柜是个腰肢细软的异域女子，爱穿艳红色的薄纱灯笼裤，露出雪白一截细腰，碧绿的眼瞳妖异似猫。

她爱找钟越聊天，一口并不熟练的中原话说得酥软透骨：&ldo;大爷要走？&rdo;钟越自称是江南来的绸缎商：&ldo;买卖没做成，留在这儿怕要饿死。

&rdo;女掌柜半信半疑，拿一双绿得似能沁出水来的眼瞳若有若无扫着他。

钟越落落大方同她对视。

她眨眨眼，扭着弱柳似的腰，自高高的账台后婷婷袅袅地走出来，脚步蹁跹，好似舞蹈。

钟越扬眉：&ldo;夫人有何交代？&rdo;&ldo;没有，没有，就是问问……&rdo;她隔着绣着金线的红面巾&ldo;咯咯&rdo;娇笑，骄傲地挺起鼓鼓囊囊的胸脯：&ldo;你们中原的女人，比我好看？&rdo;心下一松，钟越摸着下巴&ldo;哈哈&rdo;大笑，想要开口，她忽而再进一步，一双大白兔似的饱满胸脯软软压上他的胸膛。

香风扑面，伴着她轻柔绵软的声调娇滴滴在耳畔响起：&ldo;还有，你们那个大公子呢？他好看还是我好看？&rdo;世人常语重心长互勉，为人莫装那啥，装多了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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