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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苏衔来求皇帝,韦不问暗忖陛下您才在做梦。
好在皇帝还是明君,生了半晌的气,自己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还是得论功行赏。
“封侯,封侯……”
御案前落座,皇帝咬牙切齿地提笔,“朕给他想个好封号,戾侯如何?”
韦不问无奈:“陛下……”
封号上做文章是朝中惯见的手法。
譬如有些藩王谋反,皇帝为了贤名,撤藩封侯但留其一命,将其软禁京中,就多会选一个意味不佳的封号,什么戾字、困字都很常见。
但谢长远可是个功臣。
皇帝铁青着脸色悬笔半晌,终于摇着头落笔:“征勇侯。”
韦不问默然拱手:“陛下圣明。”
皇帝揣着满腔的火气落笔,将旨意写下。
韦不问有些唏嘘,一时觉得和今上比起来自己都没那么惨了。
他早年迫于生计成了阉官,劝着妻子改嫁、儿子改跟旁人姓。
后来妻子的新夫又死来投奔他,虽然阖家团圆,但他已是阉人,不能再享敦伦之乐,只觉委屈了发妻,更时时担心儿子有他这么个当了宦官的爹会抬不起头,心中愧疚不断。
可再怎么说,他们一家三口的心是在一起的。
再看陛下,心头朱砂顾宜兰早已殒命,留下一子死活不肯开口叫他一声爹。
从前是待师父、待管家都比待他亲近,如今有了心上人,又是宁可先管心上人的父亲叫爹都不肯认他,韦不问设身处地地想,这感觉真是太苦。
但转念想想,他也并不想多劝苏衔。
他儿子沈小飞早年的日子虽说也并不平坦,但继父宽和,对他并不差。
如今沈小飞也还记得继父的好,到了忌日连韦不问都会去上一炷香。
苏衔儿时却一日日都是苦熬过来的,他最初收苏衔为徒时,甚至发现苏衔身上有暗伤,疼却看不见,是深宅大院里惯见的磋磨人的法子。
这笔账剪不断理还乱,早已算不清楚,没有哪个外人配在其中多嘴。
“去吧。”
写就旨意,皇帝叹息着将明黄的卷轴递给他,“让姜九才送去户部。”
“诺。”
韦不问上前接过,长揖告退。
长秋宫门外,六皇子已等了许久。
眼下春寒料峭,穿着棉衣会觉得热,但穿得少些在外站久了又不免会冷。
他不觉间已打了好几次寒噤,终于见到掌事宫女从殿中出来,忙上前拱手:“大姑姑。”
“六殿下。”
掌事宫女福一福身,“娘娘说了,知道您为什么来。”
殷临晨心下一喜:“那母后……”
“娘娘还说,孝心若只是拿来利用,那没有也罢。”
言毕再度福身,“殿下请回吧。”
一句话便将殷临晨刚升起希望的心投回了井底,他哑了哑,想解释:“我不是……”
但掌事宫女置若罔闻,径自转身回了殿去。
殷临晨僵在原地,僵了良久才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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