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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时,天已经大黑了,我把采买来的东西交给由僮之后就带着无邪回了院子。
自打我买了这把“香木”
,无邪就没再和我说过话,大约是恼我花钱买了烂树枝,上当受骗了。
“别替我不值了,我那五枚钱买的不是这破木头,是他一家子的人命。
你想,如果那人真的被打死了,他家里的妻子、孩子怎么活得下去。”
我生起房内的炭火,一边烘着手一边和无邪解释。
“我不和你说道理。”
无邪臭着一张脸远远地坐在角落。
“饿了吧,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做吃的。”
我打算讨好讨好他,于是重新披上外袍,开门走了出去,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被后面窜上来的无邪一把拉住了。
“嘶——”
无邪的手正巧握在我的伤口上,痛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我看看。”
“外面黑乎乎的,你能看见什么,快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无邪径自走到了我前面。
此时的伙房空荡荡的,为了节省木柴,府里过了哺时(1)就不再生火了,但平日里将军总有晚归的时候,因此大头师傅总会在食柜的鳞片纹高脚豆(2)里倒上热水,在里面留上一小罐粟米羹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将军被国君留在了宫里,这罐粟米羹就便宜了我和无邪。
我小心翼翼地把陶罐从青铜豆里端了出来,手触之处还是温温的。
“无邪快来,有热的粟米羹可以吃了。”
我笑嘻嘻地抱着陶罐走到无邪面前,他瞄了一眼,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闷声拿着铜签子拨弄已经熄灭的炉火。
“吃不上兔子不高兴了?”
我放下罐子,拨了拨他卷卷的额发,“再过几日等祭完祖,将军就会把祭祀用的牲品都分给大家,牛、羊、豕、鸡,如果你喜欢,我的那份也留给你。”
“我不要,他们天天盼的,我不稀罕!”
“他们?”
“跟我一处睡的兵小儿,半个月前就开始念叨着要吃肉了,半夜里流的口水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
阿拾,我能不能咬死他算了?”
“又胡说!”
我走到柴火堆前跪下,伸手在里面划拉着,“他们都是庶民,能吃上一顿肉都是主人的恩赐。
外面城郭里住的那些人,他们打的猎物,酿的酒,种的粮全都要上交主人,自己只能在岁末得点陈旧的谷物勉强度日。
人活一世,不识肉味的人多的是。”
“我以前吃得多,都腻了,兵小儿喜欢,我的那份也给他好了。
阿拾,你在找什么啊?”
“哈,找到了!”
我从柴火堆里找出一个小罐,“这里面可是好东西,四儿临走前给我做的,我平时都省不得吃,今天拿出来给你尝尝也算是道歉了。”
“哦——就是那个让你把我丢了的死丫头啊!
她做的东西一定不好吃。”
“这可是好东西,你闻闻可是有酒味又有肉味?”
无邪把鼻子凑到罐子旁一阵乱闻,欣喜道:“是把肉浸在酒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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