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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佩臻祖籍安徽,花园口决堤那年她刚满12岁。
大水来的时候她爹和两个哥哥刚好外出,此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水过后家中一无所有。
她娘是个裹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娘俩为了活下来带着一个老妈子混在灾民队伍里一路北上。
江佩臻的大姐早几年成亲嫁到山东烟台,婆家姓孙。
这些年书信往来说是过得很不错,她们打算去投奔。
路上艰难险阻自不必说,三个女人历尽艰辛总算是活着来到烟台孙家。
江佩臻的娘终于撑不住了,进门便开始一病不起,半年后在烟台撒手人寰。
1941年鬼子要在烟台山建神社,孙家两个刚成年的儿子孙家定和孙家安夜里和一群同学跑鬼子的工地上放了一把火,烧死一个看门的鬼子。
宪兵队在城里四处抓人,大姐的公公连夜打包将五名妇孺塞进了渡海的轮船。
其中就有江佩臻和老妈子,大姐母子以及她刚刚两岁的小叔子。
船在旅顺口靠岸,一行五人在旅馆里等了七天,最后等来的却是报纸上日军在烟台山斩首多名暴民祭天的新闻和中缝处一则小小的讣告。
江佩臻的大姐抱着儿子哭晕过去。
旅顺口遍地都是日本人,孤儿寡母实在难讨生活。
老妈子便说干脆闯关东试一试,在哪儿都是死,往北走几步兴许有活路。
关东不是那么好闯的,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更加难上加难。
走到奉天的时候江佩臻的大姐跳了河,尸首都没捞着。
又往北走了半个多月,大姐的儿子夜里被老鼠咬了一口,没过几天便死了。
城里到处是往焚化炉拉死人的板车,城外别管大村小村,村村旁边都有万人坑。
才两岁的小叔子那会儿忽然开始高烧不退,房东把她们两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撵出去,生怕被传染。
鬼子又在城里四处抓人,只见抓没见放。
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老妈子在岔路口高高抛下一只鞋子,鞋尖儿朝西南,主仆两个抱着孩子拎起包袱出城门就朝西南方向走。
刚好走到利木县城墙边的时候小孩儿退烧了。
16岁的江佩臻抱着孙家唯一的后人又哭又笑,在利木县落了脚。
利木县城外有个村子叫章家窑,整个村子的地都是大地主章焕财所有,村里人都是他的长工和佃户。
老少三人就决定在章家窑落户。
到村长那里登记的时候谎称自家男人姓江,老妈子是娘,江佩臻是女儿,小叔子是儿子,是一家闯关东死了男人的可怜人。
村人淳朴,左邻右舍帮衬着垒起两间土房来。
娘三个没有壮劳力,佃不起章地主的田,幸好老妈子有一手好针线,多年来也教给江佩臻不少,假母女真主仆两个便干脆真当了母女,靠给地主家做针线养活唯一的“弟弟”
。
江佩臻18岁那年春天有人上门提亲,说的是村里李家的后生。
江佩臻偶尔在章地主家做下人的时候见过他给地主家扛活,老妈子也说是个勤快的后生,两家就定下亲事,预备秋收后就给两人成亲。
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三伏天正热的时候却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雨,江佩臻家两间小土房被大雨轻松拍倒。
五岁的弟弟疾风骤雨下受惊一场,开始高烧不退。
母女两个四处求医问药连神婆那里都去了三次,弟弟仍是烧得红彤彤地躺在炕上动也不动。
两天了,再烧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变成傻子,孙家可就剩这么一根独苗。
江佩臻连夜去敲章地主家大门,进门便跪在地主家儿媳妇面前求药。
前几天她来伺候的时候听地主的儿子跟儿媳妇提过一句,有一种名叫阿司匹林的药,退烧特别管用。
章地主的儿媳妇是从蒙古娶来的,江佩臻听章地主叫她其木格。
其木格刚进门时汉话说的不是很好,得空便跟身边人学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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