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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2页）

只因毓景念在师徒情分上，变着法地替她开路，才让她重新回到御前当差。

如今主子爷冷不丁这样发问，想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干系。

&esp;&esp;李长顺顺势道：“主子，按规矩……”

皇帝却打断他的话，只说，“退下吧。”

&esp;&esp;皇帝偏头，望向窗外，禁城的夜晚，只能看见一半的天幕与一半的高墙。

他心下凄凉万分，又觉得头昏脑胀，仿佛生生世世都不得超生一般。

皇帝说，“拿一盏灯来。”

说话间已然下了炕，往殿外走，他走得快，李长顺跟在后头，赶忙接过四儿递来的一盏琉璃宫灯，恭恭敬敬地递给皇帝。

皇帝默然接过了，却并没有往穿堂的方向走，反倒是往宫人的榻榻里去。

他穿得单薄，外罩的石青色褂子悬在肩头，愈发显得整个人憔悴清瘦。

&esp;&esp;德佑、四儿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敢说话，李长顺踌躇半晌，重重叹了口气，“你们都别跟着。

明儿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得把刘太医请来养心殿。”

&esp;&esp;榻榻里寂静，隔着十步远挂一盏灯，将皇帝的影子拉得长。

乌鸦立在树枝上，振着翅膀，扫得树叶哗啦啦地响。

透过窗隙，却看不清她睡了没有，睡得好不好。

明明只隔着一扇门，他却不敢进去，更不敢惊动。

他缓缓伸出手来，想要去触碰什么，惟有夜风绕过他的手指，他的手伸到一半，隔着窗户，终究收了回来。

&esp;&esp;他竟然对不住她，这样多。

&esp;&esp;皇帝到底是病倒了，从白日里开始发烧，整个人都是倦倦的，没了精气神一样。

李长顺伺候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爷，以前哪怕再累，再难，他的稳定恒常，是让人安心的所在，仿佛只要有主子爷在，哪怕外头兵临城下，也自有解决的办法。

&esp;&esp;可如今这样，哪个能来劝他呢？五内郁结，积郁久了逼出病来，药石医得了身子，医不好心。

&esp;&esp;因着圣躬抱恙，免了常朝。

各部大臣得了消息，按照惯例要在这种时候表一表孝心。

于是请安的折子足足比寻常多了两三倍，折子上来，该批复的还是皇帝，纵然是病了，纷纷扰扰的政务从来不会忍心给他一点喘气的时间。

&esp;&esp;太皇太后得了信，就算先前生皇帝的气，到底捺不住性子，亲自来养心殿看皇帝。

昨夜三更天的时候下起雨，春雨绵绵，闹得人也好没精神。

太皇太后由苏塔与芳春搀着下了步辇，李长顺得了信，一早就迎在廊下等候。

老太太见这他就指着鼻子骂：“冻着了也不赶快请太医，非要由着他的性子，熬到这一日。

须知这病拖不得，愈拖愈坏。

你们跟前的人，未免太不上心！”

&esp;&esp;太皇太后就要进去，李长顺跪在老太太跟前，望了四周一眼，低声说，“老主子，主子爷正在里头跟人议事呢。”

&esp;&esp;“议事！”

这话倒把老太太回懵了，凤头鞋迈了一半，没好气地收回来，瞪着李长顺，“都这样了还议事！

议的什么事？有什么大事非要没眼色赶在这种当口来议？”

&esp;&esp;李长顺燥眉耷眼，小心翼翼地回话，“是宁古塔那头的事。”

&esp;&esp;太皇太后便不则声了。

老太太站在风口上，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叹一口气，苏塔托着她的小臂，她却茫然地偏过头来看着苏塔，喃喃问：“我是不是错了。”

&esp;&esp;苏塔知道她心里苦，事情变成这样，人人都苦。

宫墙之下的哪个人不是可怜人，人人都有自己的苦，只是没法说，也分不出什么对与错。

&esp;&esp;太皇太后又道，“我知道是催逼他紧了，他有什么错，摇丫头又有什么错？我知道他在前朝看似威风，实则势单力薄。

宗室们纵然向着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绰奇与额讷的事他没有办法，就连强行为舒宜里氏求个清白，都是困难重重，一个世家能抵得过两个？若没有他护着，估计舒氏到了宁古塔，几乎没了人。

我懂得他的难处，我想她也懂得，可是有什么法子，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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