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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众人七嘴八舌品评诗词，福全于此道极是外行，回首见着容若，便笑道：&ldo;你们别先乱了，容若还未出声，且看他有何佳作。

&rdo;容若酒意上涌，却以牙箸敲着杯盏，纵声吟道：&ldo;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rdo;众人轰然叫好，正鼓噪间，忽听门外有人笑道：&ldo;好一句&lso;转教人忆春山&rso;。

&rdo;那声音清朗宏亮，人人听在耳中皆是一怔，刹那间厅中突兀得静下来，直静得连厅外风雪之声都清晰可闻。

厅门开处，靴声橐橐，落足却是极轻。

侍从拱卫如众星捧月，只穿一身装缎狐肷褶子，外系着玄狐大氅，那紫貂的风领衬出清峻的一张面孔，唇角犹含笑意。

福全虽有三分酒意，这一吓酒醒了大半，慌乱里礼数却没忘，行了见驾的大礼，方道：&ldo;皇上驾幸，臣未及远迎，请皇上治臣大不敬之罪。

&rdo;皇帝神色却颇为闲适，亲手搀了他起来，道：&ldo;我因见雪下得大了‐‐记得去年大雪，顺天府曾报有屋舍为积雪压垮，致有死伤。

左右下午闲着，便出宫来看看，路过你宅前，顺路就进来瞧瞧你。

是我不叫他们通传的，大雪天的，你们倒会乐。

&rdo;福全又请了安谢恩，方才站起来笑道：&ldo;皇上时时心系子民，臣等未能替皇上分忧，却躲在这里吃酒，实实惭愧得紧。

&rdo;皇帝笑道：&ldo;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天气，本就该躲起来吃酒，你这里倒暖和。

&rdo;皇帝一面说，一面解了颈下系着的玄色闪金长绦，李德全忙上前替皇帝脱了大氅，接在手中。

皇帝见众人跪了一地，道：&ldo;都起来吧。

&rdo;众人谢恩起身，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

皇帝本是极机智的人，见厅中一时鸦雀无声，便笑道：&ldo;朕一来倒拘住你们了，我瞧这园子雪景不错，福全，容若，你们两个陪我去走走。

&rdo;福全与纳兰皆&ldo;嗻&rdo;了一声，因那外面的雪仍纷纷扬扬飘着，福全从李德全手中接了大氅，亲自侍候皇帝穿上。

簇拥着皇帝出了船厅，转过那湖石堆砌的假山，但见亭台楼阁皆如装在水晶盆里一样，玲珑剔透。

皇帝因见福全戴着一顶海龙拔针的软胎帽子，忽然一笑，道：&ldo;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咱们两个乘着谙达打瞌睡，从上书房里翻窗子出来，溜到花园里玩雪，最后不知为什么恼了，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我滚到雪里，倒也没吃亏，一举手就将你簇新的暖帽扔到海子里去了，气得你又狠狠给我一拳。

&rdo;福全笑道：&ldo;臣当然记得，闹到连皇阿玛都知道了，皇阿玛大怒，罚咱们两个在奉先殿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还是董鄂皇贵妃求情……&rdo;说到这里猛然自察失言，戛然而止，神色不由有三分勉强。

皇帝只做未觉，岔开话道：&ldo;你这园里的树，倒是极好。

&rdo;眼前乃是大片松林，掩着青砖粉壁。

那松树皆是建园时即植，虽不甚粗，也总在二十余年上下，风过只听松涛滚滚如雷，大团大团的积雪从枝桠间落下来。

忽见绒绒一团，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原是小小一只松鼠，见着有人，连爬带跳窜开，皇帝瞬间心念一动，只叫道：&ldo;捉住它。

&rdo;那松鼠窜得极快，但皇帝微服出宫，所带的侍从皆是御前侍卫中顶尖的好手，一个个身手极是敏捷，十余人远远奔出，四面合围，便将那松鼠逼住，那小松鼠惊惶失措，径直向三人脚下窜来，纳兰眼疾手快，一手捉住了它毛绒绒的尾巴，只听松鼠吱吱乱叫，却再也挣不脱他的掌心。

福全忙命人取笼子来，裕亲王府的总管太监郭兴海极会办事，不过片刻，便提了一只精巧的鎏金鸟笼来。

福全笑道：&ldo;没现成的小笼子，好在这个也不冗赘。

&rdo;皇帝见那鸟笼精巧细致，外面皆是紫铜鎏金的扭丝花纹，道：&ldo;这个已经极好。

这样小的笼子，却是关什么鸟的？&rdo;福全笑嘻嘻的道：&ldo;臣养了一只画眉，极是心爱，总不愿离身，这只小笼，却是带它在车轿之内用的。

前儿下人给它换食，不小心让那雀儿飞了，叫臣好生懊恼，只想罢了，权当放生吧。

只剩了这空笼子‐‐没想到今儿正好能让万岁爷派上用场，原来正是臣的福气。

&rdo;纳兰掌中那松鼠吱吱叫着拼命挣扎，却将纳兰掌上抓出数道极细的血痕。

纳兰怕它乱挣逃走，抽了腰带上扣的吩带，绕过它的小小的爪子，打了个结。

那松鼠再也挣不得，纳兰便将它放入笼内，扣好了那精巧的镀金搭锁，福全接过去，亲自递给李德全捧了。

雪天阴沉，冬日又短，不过片刻天色就晦暗下来，福全因皇帝是微行前来，总是忐忑不安。

皇帝亦知道他的心思，道：&ldo;朕回去，省得你们心里总是嘀咕。

&rdo;福全道：&ldo;眼见只怕又要下雪了，路上又不好走，皇上保重圣躬，方是成全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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