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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想了会儿没作声。

“你搬来和我们住，就不必每天非要浪费时间陪我走回家，你也可以多看点书。”

她降低声音再说：“况且你这个什么亲戚的也太没良心了，要你住在这个没有空调的车库二楼房间，一个月还要收你六百美元的房租。”

钟离朗想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手机说：“我问我意见看看……”

电话接通后，钟离朗居然眉开眼笑地和他妈讲电话：“妈，我有个同学家里有间空房，邀我去住，说是不用交房租，只要我教我同学功课就行……”

看他那开心的模样，似乎和父母的感情很好；可是请他教功课的这二年来，很少听他提起他的父母，还以为他们根本不关心他呢。

“嗯，好的，我晓得……爸爸忌日那天，你一定要告诉他，我这一学期全拿a，学期平均分数是满分4．0……”

他的青岛方言口音很重，说的那‘忌日’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琢磨了半天，心中隐隐发怵；他说的是……忌日吗？原来他爸爸过世了？只剩妈妈在青岛？按掉手机，他微笑抬头：“我妈说我多少补贴你们一些，别占你们的便宜。”

意思是答应了？她点点头，等了会儿才问：“你爸爸……”

他愣了下，说：“我没跟你提过吗？我爸在五年前过世了……”

原来真是这样啊？她想，那只靠他一人支持他在美国念书，是不是太吃力了些？他的脸上掠过一阵哀伤的表情，但很快振作，说：“当年我们全家也和你们一样，来到美国之后，逾期居留，为的是给我受教育的机会，但是我爸爸身体不好，来美国工作二年后发现有肿瘤，于是回国去治疗，但没多久还是撒手人寰……”

她咬着下唇沉默了会儿，才问：“所以你才会拼命念书，不愿意放过一分一秒……”

他垂下眼，低声说：“我在此受教育的机会是用我爸的生命换来的，我怎能不努力？”

“这也是你要念医学当医生的原因？”

他轻轻点头：“对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希望当一个能救治别人的医生。”

她有点感动；他失去了爸爸，不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以救人为职志。

“那你妈呢？她为何不来和你团聚？反而只留你一人在这里？”

她问。

他苦笑：“当年我们是逾期居留超过一年，返国后十年内不得再次入境美国，所以我妈不可能来和我一起生活……”

她低头假装在作业本上写字，其实是要掩视自己的眼神，怕被看出自己同情他而伤了他的自尊。

他从十岁开始就孤独生活至今，在最需要爸妈照顾的年龄就被迫成长；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比她好太多、聪明太多了，值得她尊敬、学习。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到我家？我回去告诉我爸妈……”

钟离朗想了下说：“我想住到这个月月底吧，我明天就告诉我表舅公……”

“嗯，好，我会告诉我妈，对了，如果你表舅公问起，你就老实说吧，说我家不收你房租，让他们惭愧一下……”

她打抱不平地嘟嘴，“你这什么亲戚吗？水电费、瓦斯费稍有超过就要加收你的钱，连他们家来了客人长住，也要算到你头上，实在太过分了”

他居然笑了笑：“算了，都要走了，何必撕破脸？”

“哼人善被人欺，你也太善良了。”

说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翻开自己的背包抓出一堆东西来，放到他的课本旁边，“今天是情人节，我收到一大堆巧克力……”

他怔愣了下，表情有点古怪，吶吶道：“都是谁给你的？”

她翻翻白眼说：“还会有谁？不就那些女生吗？她们还交代说要你注意看，盒子上有她们的电话，你可要记下来，有空打给她们，别忘了。”

他眨了下眼，声音略为提高道：“这些巧克力是……要给我的？”

她点头：“是啊，当然是要给你的，我才不会拿臭男生的巧克力。”

奇怪的是她居然看见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都扔了吧，我不爱吃……”

他面无表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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