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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秦知县都不再掩饰面上那认同的笑意,看向脸色灰败的人犯:“小郎之言,亦极在理。
你可还有异议?”
这人自知大势已去,不再作徒劳辩驳,仅还带有几分侥幸,希望出题不难,自己也能答上一点。
然而秦知县一来为了彰显自己审判结果的公平,二来为了证明出的题并无多大难度,还顺手在人群里点了个一瞧年岁就颇小的人,来一同答题。
当辞看到,被秦知县随手点中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一直默默看着的朱说时……
“……”
这可是老天都要亡这位人犯啊。
这下连辞有些不忍看这位还在垂死挣扎的老哥了。
单比仅靠死记硬背加少许理解就能过关的帖经和墨义的话,连辞都胸有成竹,对朱说而言,就更是信手拈来了。
秦知县也厚道,出的题目的确不难,但绝对不是只懂点三字经的人犯能答得出的。
在对方还在支支吾吾时,朱说则连眼都不带眨地,就飞连对两题,直将对方给比进了泥地里。
对方满脸通红,再说不出半句雄辩的话。
既然不是士人,自然就不再受到律法的特别保护了,莫说从轻落,连收赎也不可。
不过人犯最初以为自己将凭士人身份无事脱身,便一早就爽快认了罪状,这下因不曾狡辩推脱,倒也得了些许从宽。
秦知县地按照律令给此人判了勘杖一百,编管邻州;而那两位收了孙家的钱财、替其作伪证的士人也未能逃脱惩罚。
不过由于他们是头一回犯下罪行,可判作听赎,不至于妨碍参加科举。
辞带着朱说,随人群退出官衙,一边往歇脚的邸舍走,一边盘算着方才之案。
通过观察秦知县判案,可以得见对方是个注重自己在百姓中的口碑,却不盲目追求政绩,而或多或少地有着悯弱心的作风。
李辛想拿回庄园,在他处,应不会受到任何阻碍才对。
洗刷冤案费时费力,还有损害间接导致此事的先帝名誉的嫌疑,这般吃力不讨好,当然不能指望一个非亲非故的地方官去办。
但给众所周知的蒙冤者的后人一些便利,略微教训一下愈跋扈的富商,诸如秦知县的人,多半就会乐意为之了。
辞在回去途中,还顺便走了趟驵侩,替李辛预定了一位有身牌的牙人。
只是在出来时,一直笑眯眯地跟在辞身边的朱说,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人群中走过的一人,笑意顿时变得有些淡淡。
他正犹豫着,对方也意外现了他,在眼底掠过一抹诧异后,主动走近前来,稍显僵硬地招呼道:“这不是五郎么!
多年不见,你大了许多,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你究竟是何时回来的,我怎不曾听说过?”
辞观此人身着锦绣,气质斯文,年在二十左右,而模样仔细瞧瞧,明显同朱说的有三分相似,心里便有些数了。
再听着熟稔的称呼,不是亲兄,也起码是从兄。
……不过,范仲淹竟是苏州人士,且还有位关系看似很是生疏的兄长在此?
辞不由蹙了蹙眉。
他要是未曾记错的话,范仲淹亲口说过,是因父亲去世,家母迫于生活困苦,才不得不改嫁的。
这可就怪了。
既然改嫁了,又岂会不带走别的儿子,仅带最幼的范仲淹一人?
且看这位称范仲淹作‘五郎’的,穿着不说华贵,也当得起讲究二字,丝毫不似为生活所忧的模样。
尤其跟可怜兮兮地独自住冷冰冰的山洞里,一锅粥得吃上两日的范仲淹一比,简直称得上是锦衣玉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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