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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沉声道:“林奶奶,我对玖哥如何,自当无愧于心,旁的我也不多说,只在这里说一句,我陈罗氏,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旁人的闲话,由它去罢。”
林奶奶见萱娘这样,皱了皱眉,本想再说几句,转念一想,罢,罢,别家的闲事,管它做甚,干笑两声,点头道:“三奶奶既这样说,想必也不需我在此多啰嗦。”
说着就推开门出去,临走之前还道:“等明日,差原媒来,还望三奶奶行个方便。”
萱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只等到林奶奶出去了许久,才缓过气来,胸口似有火烧一般,想喝口茶来灭灭,举目一望,也没有茶水等物,推开窗子,想瞧瞧有没有人过来,叫一个来拿杯茶来,只是阳光下的院子,草木葱茏,偶有几只鸟儿飞过,除外就没有旁的人了,隐隐还能听到鼓乐声,想来是新娘到了,正在拜堂。
萱娘扑的把窗子关上,用帕子扇着风,这在拜堂,自己一个半边人,自然不能去了,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是气闷,想起林家要退婚,萱娘头开始疼起来了,这被退了婚,该怎么和玖哥说啊,她用手撑住头,罢了,到那步再说那步。
起身推开门,迎面有股凉风吹来,萱娘觉得心里的烦闷少了些许,用扇子遮了日头,欲待慢慢走回去,听见小翠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奶奶原来是在这里,教奴一阵好找。”
萱娘放下扇子,小翠已经上前来扶住了她,两人慢慢的走回去。
小翠笑道:“方才只看见亲家奶奶和奶奶出去,奴当奶奶有话要和亲家奶奶说,也没上前伺候,等亲家奶奶回来了,没见奶奶回来,奴这才来寻奶奶的。”
她这一串奶奶下来,萱娘越发觉得头晕,她扶住小翠的手,轻摇一摇,小翠见萱娘脸色不好,也停下口。
见旁边有个凳子,萱娘坐下道:“想来此时拜堂还没完,你去倒杯茶来,我在这里等你。”
小翠应了,转身去了。
萱娘坐的一侧,却有一树海棠花,开的正艳,萱娘见花开的可爱,上前拉下一枝,赏玩起来,背后传来声音:“哎呦,三弟妹,怎的不去看拜堂,在这里赏什么话?”
萱娘不须转身,就知道是二奶奶的声音,不理吧,终是妯娌,要理吧,此时却实在懒的敷衍。
二奶奶早轻移莲步,上前和萱娘一起站在那里,斜眼看眼萱娘,笑道:“难不成三弟妹瞧着这海棠花,也思春想嫁了?”
也不等萱娘回答,就用帕子捂住口笑道:“却是我说错话了,三弟妹眼看就要做婆婆的人了,怎么还会想嫁?”
萱娘此时心内,突然清明,这二奶奶怎的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想来是来看自己笑话的,萱娘眼珠轻轻一转,对二奶奶道:“二嫂这话说的有理,只是二嫂,做弟妹的想问一句,源哥可比玖哥大了三岁,做弟妹的,甚时候才能喝源侄子的喜酒?”
二奶奶被问住了,想起给源哥寻亲事,东部成,西不就,稍有点名声的家庭,都摇头不许,不是推女儿年纪还小,就是说女儿八字不合,连寻了十数家,都是如此,那穷些的家庭,自己又看不上,瞧着萱娘一脸看笑话的表情,她的火气冒了出来,咬牙道:“源哥的婚事,自要好好地寻,横竖少不了你的喜酒,只是不知玖哥的婚事,却怎的说?”
这时小翠手里端着一杯茶过来,见二奶奶也在这,忙笑道:“奴却不知二奶奶也在,等奴再去寻杯茶来。”
萱娘早从托盘里把茶拿起喝了,对二奶奶笑道:“二嫂子想必家里的茶送不出去,不会和做弟妹的我抢这一杯。”
说着把空杯子丢回托盘,招呼小翠:“我们走罢。”
也不看二奶奶脸上是什么神色,径自走了。
此时大厅之上,新娘新郎已被送入了洞房,众人也散去一些,只有大奶奶陪了几个亲近些的在说话,见萱娘进来,大奶奶忙迎上前道:“三弟妹,这里交拜一完,我就让二弟妹去寻你,还要坐席呢,只是怎的不见二弟妹。”
萱娘捏一下小翠,笑道:“劳烦大嫂挂念了,二嫂想必是走岔了,却没见着。”
大奶奶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那几个亲眷也过来和萱娘说话,寒暄几句,二奶奶面色铁青的进来,却当着众人,不好发火,只得扯扯面皮,露出一丝微笑,上前和众人见礼。
做过席,萱娘辞了大奶奶,也就带着孩子们上车回家,回去路上,留哥和英姐两个人叽叽喳喳,只是说些今日见了甚么人,看了甚么好东西,英姐见萱娘不说话,搂住她的脖子道:“娘,甚时候我们也办喜事,好热闹热闹?”
留哥在旁边接口道:“那要等着大哥娶嫂嫂,就可以热闹了。”
一直安静在一旁坐着的玖哥,脸不由红了,他偷瞄一眼萱娘,只是低着头,唇边却慢慢露出一丝笑意,今日的酒席上,不是有人说了吗?林家姑娘长的,是极出挑的,又贤惠,她进了门,定会给娘做帮手的,到时,也就不会任由娘给人家欺负了。
萱娘听见留哥的玩笑话,心里却沉甸甸的,这退亲,该怎么和玖哥开口啊?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林家做事也的确响快,不过就是第二天,就差了原媒老张,带了一包东西,却是陈家当年去林家下聘时候的几匹尺头,几样首饰,还有男方的庚帖,来求见萱娘。
萱娘命老张进来,老张却也是旧相识,只是今日见了萱娘,那张嘴似被线缝住一般,站在厅里半日,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萱娘头上的珠钗轻轻一摇,喝了口茶,招呼老张道:“张嫂子,你也坐下喝茶。”
老张面皮皱了几皱,半天才说出一句:“奶奶跟前,我可没有坐下喝茶的礼。”
萱娘把茶杯放下,轻摇手里的扇子,叹气道:“什么礼不礼的,这眼看别人家不合礼的事也做了。”
老张面皮红一红,蹭到萱娘跟前:“奶奶,这事,我也是受人之托。”
说着就把那包东西往萱娘这边挪挪:“这却是林爷昨日把我找去,说这些东西,还给奶奶家里,再让奶奶写一张书,交与我带回就可。”
萱娘瞧一眼那包袱,伸出手揉搓一下,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甚东西,心头又是一阵烦躁,抬眼对老张道:“张嫂子,这事,实在是。”
老张忙笑道:“却是我们都知道奶奶是个甚样的人,只是林爷拗性子要退,奶奶,强扭的瓜不甜,与其等到上公堂打官司争个不得,不如爽快应了,这家不成那家成,况且奶奶现时家事又好,哥儿又是这么好的哥儿,哪里还寻不到好媳妇?”
萱娘微微一笑:“张嫂子不愧是老做媒的,这番话说的,都让人挑不出礼。”
老张把那包东西又推一推:“奶奶,虽说我是做媒的,不是帮人退婚的,却也是经过一些了,眼见的那为了退婚的事情,打官司的不少,争回来了,却又怎样,那争回来的,十对里面倒有十一对过的不和气,这过日子,总是清净些好,爽快退了,等我再给哥儿留心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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