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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周陵县,衙门二堂。
一名瘦弱的汉子佝偻着腰走到主簿的桌前,手中攥着一节竹片,眼中还闪烁着泪花。
“大人,我来替家中阿么销籍证。”
言罢,那汉子将竹片递了过去。
主簿漫不经心的接过,瞧了眼竹片上所记,突然坐直了身:“季清萍,算算年纪,应是四十四岁。”
“正是。”
那汉子颔首道,家中贫苦,他阿么病了许久都不曾凑足买药材的银钱,终是在昨日撒手人寰。
主簿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这人还是个哥儿,虽说年纪上差了两岁,但也不碍什么事,在这穷苦之地蹉跎,显老一些再正常不过,正合适顶替高宴清。
“籍证就先放这儿吧,户籍簿箱锁的钥匙没在跟前,我之后除了这名就是。”
主簿起了心思,应付着道了一句。
那汉子不敢置喙,连连点头退出了屋门。
隔了片刻功夫,主簿才起身带着那节竹片去了三堂内,去禀明县令这事。
县令拿过主簿手中的籍证瞧了又瞧,不禁抚掌叫好,他将竹片交还给了主簿,走至罗汉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浅咂一口道:“你将这籍证给那人送去,带上附有高宴清的户籍簿,得了咱们该拿的银钱后,当面勾去高宴清的名字。”
主簿道了句明白,匆匆出了堂内,特意换了身衣裳才离开了衙门,他记得那人上次临走时交代的话,寻至郊外的一处破庙中,找到了其中唯一一名衣不蔽体的孩童前去传信。
字条言明,明日巳时初,于木香居二楼厢房凝碧轩相见,托付之事已成。
而当翌日去往木香居时,厢房中的来人却并非前几月所见,竟是一副生面孔。
“可是周陵县主簿?我家老爷人已不在并州,特地留我在此恭候您的消息。”
主簿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事儿败露了出去,若是传到州府通判的耳中,他和县令怕是都逃脱不了被问责。
“万两白银已经备好,只要事成,这便都是您和县令的。”
那人将身后的箱子打开一道缝隙,白灿灿的银光不禁让人心中泛喜。
主簿嘴边止不住的往上扬去,眯眼在圆桌前坐下,将手中季清萍的籍证交到了对面人的手中:“此人名为季清萍,生前住在白云村,年纪四十有四,是个哥儿,与高宴清只相差了两年,是再合适不过的一个身份。”
那人接过籍证,细看了一番上面所记之字,与主簿口中所言倒是没有出入。
“那高宴清的籍证……”
主簿从怀中取出一本籍簿,言道:“大人让我带了户籍簿来,我自然会当面划名,至于籍证销毁便可。”
喊来堂倌取来笔墨,那人亲眼见着主簿找到高宴清之名,执笔抹去了那一栏。
将季清萍的籍证收好,那人拱手而别,至于万两白银如何分取,就不关他什么事儿了。
马车停在半坡村往南百米处,那人步行寻到高宴清所居的土房处,轻轻叩响院门。
高宴清闻声出来,看向院门前站着的人一阵恍惚,他往前走了几步,才确认了来人:“丁山?”
“嗳,公子这些年受苦了。”
丁山不禁红了眼,身为高家府上内院中的管事,他和高宴清甚为熟悉,这次来接高宴清,便是他为高府办的最后一件事,此后他就要归乡闲居,当然,高府不会亏待了他,每月的月俸自会差人送去。
土屋中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高宴清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随丁山连夜赶路去往陇州,现在高宴清的精神面貌属实不佳,陇州与兆州相邻,以高舒阳之意,是想让他在此地休养三月,待过年之时,再前去四方镇,与徐言其一家团圆。
“我不是高宴清,我是季清萍,我是季清萍!”
高宴清听着丁山的话,口中念念有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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