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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上课铃敲响,唐苏合起漫画,用纸擦了擦被自己弄湿的边边角角,放到桌兜深处。
唐苏弯腰从书包里抱出一件被乳白色防潮纸包好的卫衣,从牧哲身边挤过去。
牧哲攥住唐苏的手腕。
“谁的衣服?”
唐苏认真回答他:“白蔺的,他和我们一块上体育课,我去把衣服还给他。”
白蔺?唐苏怎么会认识白蔺?
牧哲当然知道白蔺是谁,那个很惹眼的大高个,爱打篮球,校庆固定被学校逼着准备节目,白蔺一般会跟三个学生组个很马虎的乐队,在校庆上随便弹两首。
白蔺充当那个站最角落,懒洋洋,又很显眼的吉他手。
他怎么可能会跟唐苏有交集?
唐苏想从牧哲手里挣开,但牧哲攥得越来越用力,沉默两秒钟,像在肚子里孵化着语言,一字一句、慢吞吞地问唐苏:“白蔺的衣服怎么会在你的书包?”
“他借我穿了。”
唐苏就是连遮掩都没想过对他遮掩,这点让牧哲最受不了,唐苏根本不懂他跟这两个男孩并不像跟楚昔西那样的友情,可以今天冷淡了,明天又热乎起来,他跟他们有种没说透的,很粘稠的暧昧,饱含着浓郁的荷尔蒙,甚至,唐苏货真价实地对他们存在一定性启蒙。
牧哲不放唐苏就这么上课去,偏执地攥着唐苏的手腕,教室里只剩他们了,空得陌生,因为教室总是挤满的,乱的,要么像数列一样整整齐齐码着学生,现在却只剩一堆被撞得歪歪扭扭的桌子,和戳在后面的他们。
牧哲额角有些青筋搏动:
“他知道了么?”
唐苏睫毛沉重地半压着眸子:“知道什么?”
牧哲动了动嘴,没说出来。
知道你那些怪异的,不正常的地方。
牧哲换了种问法:“他怎么把衣服借给你的?脱给你穿?”
“哦,我到他家里去玩了,他在衣柜里找给我的。”
牧哲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唐苏发现牧哲眼眶淤积着没睡好的阴翳。
牧哲没有刨根问底,因为他问不出口,唐苏跑别的男孩家里,穿别的男孩的衣服,这件事光听个大概,就已经让他脑袋像被一堆刺扎穿了。
我为你保守的秘密,也成了他的一份么?
他也为你清理过那些花了吗?
你让他看到了吗?
唐苏突然凑近过来,小巧上翘的鼻尖几乎挨在牧哲的下巴上,眸子里敛去情绪,像作文纸上两个空白格,缺失好奇心的唐苏看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空洞感,身上看不到什么“人”
的特质。
唐苏声音濡濡的,是第一次求牧哲陪他玩那样的音色,听着很软,但强硬得你没法拒绝:“上课铃响了就要去上课哦,不能做坏孩子,不可以。”
牧哲僵硬地放开他的手腕,唐苏一溜烟地跑掉了。
*
从那场催毁海螺山顶神庙的暴雨开始,琅環岛一直没完没了地下雨,天色放晴时也是阴惨的,日光透着清寒。
九月末了。
气象台预报十月中上旬,名为「黑潮」的14级台风会过境,到时会停工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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