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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esp;&esp;脚环无论打造得有多精美，都无法掩去它本质上是高位者加诸于低位者的枷锁，当琥珀还是一只栖在他手指、未开灵智的鸟雀时，他大可将这种掌控辩解为保护，但如今琥珀坐在他面前，成长为同他一样会思索会言语的“人”

，并炽诚地向他表达“喜欢”

的时候，这种错位就格外令他坐立难安了。

&esp;&esp;神明从不为谁低头，因为他本就在众生中间。

&esp;&esp;而小鸟，谢缘思绪像抽条的枝丫缓缓生长，他想把他捧得更高些。

&esp;&esp;“琥珀讨厌这个脚环吗？若是戴着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摘下来。”

谢缘说。

&esp;&esp;琥珀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esp;&esp;“它好像，是我主人给我的，”

琥珀的记忆几度混淆，主人在他脑海中的形象飘忽不定，但怕也好，伤心也罢，他总还抱着一丝近乎本能的希冀念想着那个未知的归宿，“阿葵说我是笨蛋，因为我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主人又是谁……主人好像，不要我了。”

&esp;&esp;琥珀蔫头巴脑。

&esp;&esp;“没有不要你。”

谢缘下意识说道，说完才想起自己如今在琥珀面前的身份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又改了口，“不会不要你。”

&esp;&esp;谢缘想伸臂抱一抱眼前哀愁的小鸟，一片浓重的黑影突然侵上船头。

&esp;&esp;子虚仙君那双撒着细碎光点的眼眸转瞬间凝成一池漆黑寒潭，声音也没了温度：“又回来了。”

&esp;&esp;霎时，天边一阵滚雷穿透水体炸响耳边，方才引发小舟颠簸的源头此刻正在逼近头顶。

&esp;&esp;睡倒在船尾正被噩梦缠身的阿葵骤然惊醒，闪电刺目的光亮将黑暗的水下照得白晃晃一片，她紧缩的瞳孔中倒映着比噩梦更恐怖的景象——

&esp;&esp;那是一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鼍龙，她整个视野中只能装下它硕大的头颅和两只粗壮前爪，漆黑的鳞甲像是吸收了周围光亮，阴森森一片，蜡灰色的浑浊眼睛缓缓转动，凝视着小舟上渺小如蚁的三人。

&esp;&esp;电光转瞬即逝，阿葵在这一刹那看到了灾厄，而琥珀抬眸正望见谢缘那张无论何时都处变不惊、令人心安的宁静面容被光映得雪白。

&esp;&esp;“不要怕。”

谢缘只吐出三个字，轻柔地将手指从他掌心抽走，而后碰了碰他的脸颊。

&esp;&esp;琥珀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伸手，谢缘人已经落在气泡之外，宽大轻逸的月白色袍衫在江水中荡漾开，占据了琥珀整个眼眸。

&esp;&esp;鼍龙张开了深渊巨口。

&esp;&esp;又一道闪电劈下来，谢缘的背影在琥珀眼中疾速远去，琥珀突然疯了一样扑向船头，眼疾手快的阿葵马上按住他：“危险！”

&esp;&esp;琥珀被压在船头动弹不得，挣扎着喊：“谢缘！”

&esp;&esp;他惶然地发觉，不是谢缘远离了他们，而是气泡载着小舟在迅速后退上浮，闪电的光芒消失，周遭再度陷入黑暗，谢缘孤身一人留在了黑沉沉的江底。

&esp;&esp;不要！

琥珀拼尽全力伸手，徒劳抓握着空气。

&esp;&esp;“嘭——！”

小舟外气泡破裂，趴在船头的琥珀和阿葵嗅到了江堤湿凉的空气。

&esp;&esp;居然就这样……上岸了？

&esp;&esp;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两只小鸟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上一下叠在一起愣了许久的神，直到底下的琥珀被挤得喘不过气再次挣扎起来，阿葵才惊醒一般急忙挪开。

&esp;&esp;“我还在梦里没醒吗？”

阿葵游魂似的，手脚并用爬出船舱跳下去，一双腿没进岸边浅水里，夜半冰凉的江水灌进靴子刺得她一哆嗦，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esp;&esp;她回过神来，双手抓住船梆全身发力，拖着搁浅的小舟靠岸，然后抬手扶住琥珀的胳膊护他下船。

&esp;&esp;“谢缘还在下面……！”

琥珀刚一落地就迈开腿往水里冲，被阿葵死死扣住腰拽回来。

&esp;&esp;“给我冷静！”

阿葵呵斥他，“你下去除了淹死还能干什么？”

&esp;&esp;“可是，谢缘、谢缘——”

琥珀回过头，眼眶通红。

&esp;&esp;他注视着阿葵，两行清泪淌了下来。

&esp;&esp;阿葵面上闪过讶异，放轻了手臂力道：“你不是……不会哭吗？”

&esp;&esp;那人族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在短短几面之缘里牵动雏鸟每丝每缕的情绪，喜乐哀愁全都系于一人，笑也为他，哭也为他。

&esp;&esp;“好了，好了，”

阿葵平生只会欺负人却不会哄人，马马虎虎替琥珀抹干净泪水，安慰道，“你担心什么，那家伙都不把胡琴老婆和厉影老秃子放在眼里，难道还会怕一头没修出人形的鼍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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