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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esp;&esp;绮罗见陆云栖是个有眼色的，便由着她说话逗趣。

&esp;&esp;等裴昭樱展开了笑颜，陆云栖才斟酌着讲那些枯燥的医嘱劝告：

&esp;&esp;“殿下要多进饭食，凡事多看开些，避免操劳过度，千万按时服药！

等殿下腿上的血肉新生出来了，日后或许有机缘呢。”

&esp;&esp;陆云栖拿眼睛去寻绮罗，绮罗点头，示意是有规律服药的，陆云栖才安心些许。

&esp;&esp;裴昭樱伸长了胳膊，想去抚一抚小腿，手指停在衣裙的绣样上没有再按下去。

&esp;&esp;她见过自己双腿肌肉萎缩的样子，像可怖的骷髅，提醒着她，只是自无间地狱里爬出去了一半，下半身还是埋没在那处，不知何日可脱身。

&esp;&esp;陆云栖怕惹了裴昭樱不快，又笑着转移话题道：

&esp;&esp;“哈哈哈，下官一定竭尽所能，等治好了殿下，殿下将替下官‘保管’的如昼剑还我如何？”

&esp;&esp;“你一个医官，怎对那般利刃神兵念念不忘？孤瞧过你的手，全无练武痕迹。”

&esp;&esp;陆云栖便又眉飞色舞地说了如昼剑当年的主人是如何行侠仗义，令她心驰神往之下鬼迷心窍地出了昏招，末了又补上：

&esp;&esp;“下官平生唯一一次使歪门邪道就被殿下抓了，殿下真是火眼金睛。”

&esp;&esp;她的恭维并不高明，裴昭樱不是喜欢听溜须拍马的人，只是每每见到这不易的世道上，有陆云栖这类女子鲜活招摇地上蹿下跳，心头间一块空缺遗憾就被慢慢地填，因而总对陆云栖多了宽容。

&esp;&esp;陆云栖收拾好了药箱告退，那边来人通传说大理寺少卿肖泊大人到了。

&esp;&esp;裴昭樱听到这个名字，做贼心虚式跳了两下眼皮，想他是来取双鱼玉佩的，刻意静默停顿后才叫人引进来，另嘱工匠将物件备好。

&esp;&esp;陆云栖低头往外疾行，深知皇室宗亲表面看着花团锦簇，实则是个虎狼窝，她千万得管住眼睛不能乱看、管住耳朵不能乱听，快些远离是非之地。

&esp;&esp;哪知今日忙中出错，脚一崴，陆云栖直直地撞上了一个颀长的身形，药箱内的医案、金针呼啦啦撒了一地。

&esp;&esp;“完了”

——陆云栖生怕是冒犯了哪位身居要职的高官，求饶告罪的话语还没组织好，就听那人柔声问：

&esp;&esp;“小心，你可无碍？”

&esp;&esp;男人看着清瘦，生受了陆云栖压上全部重量的一撞，一晃未晃，未挪动分毫的脚步去泄力，稍抬胳膊撑了一下陆云栖的肩膀就将这个东倒西歪的人归位。

&esp;&esp;陆云栖认出是肖泊，大松一口气，忙不迭道歉，胡乱把掉出来的医案等往药箱内塞，婉拒了肖泊的帮忙。

&esp;&esp;之后被府中下人引入会客花厅的路上，肖泊没来由琢磨着低头看到陆云栖医案掉出来的那一眼。

&esp;&esp;医案书脊上标注了裴昭樱的名字，纸张陈旧发黄，上了年头。

&esp;&esp;太医院一般只为皇宫中人看诊，后被推恩到宗亲。

权职高的大臣身患疑症，皇帝为表体恤，会让太医院派人出诊。

&esp;&esp;流程中最大的差别，是大臣的医案可由大臣自行留存。

&esp;&esp;皇帝、后宫、宗亲的医案统一由太医院封存，每次出诊时当场记录后归档，以免一些病症流传出去影响皇家体统。

&esp;&esp;陆云栖是由太后亲口赐给裴昭樱施针调养的，她自然要进行记录。

&esp;&esp;绝处生出了一点指路的光亮，似乎触手可及，慢慢地要能接触到线索了……

&esp;&esp;步入花厅，香风温软，扰乱了肖泊的思绪。

&esp;&esp;“肖大人。”

裴昭樱轻唤。

&esp;&esp;“臣在。”

肖泊在下首拱手，循规蹈矩得不像肖家子弟，裴昭樱赐座了，他才谢恩坐下。

&esp;&esp;繁文缛节亦是一种疏远。

&esp;&esp;肖泊简直是书局里印刷出来的最标准的字体。

&esp;&esp;不巧，裴昭樱性急，小时候写字七歪八扭，静不下心练大字，把潦草当行草。

他太工整了，一丝不苟，过度的规整让裴昭樱生出了把面前这个人揉乱的冲动。

&esp;&esp;“双鱼玉佩已令工匠修好，为求细节还真，花费了不少时日，物归原主，肖大人看着可还算满意？”

&esp;&esp;裴昭樱命人将玉佩归还给肖泊，维持着一个公主该有的风度，腰已垮下来靠在舒适的轮椅背上，眼睛没松懈一时半刻，将肖泊的情态全记到心里。

&esp;&esp;也许，记得手下谋士的喜好，是为人主公应当做的。

&esp;&esp;裴昭樱安慰了自己两句，用眼神将肖泊观摩得肆意，忽得对这人生出了掌控感。

&esp;&esp;所以，就像掌握朝野情报一样，已知的未知的，裴昭樱都要再把他过一遍，犹如肖泊摩挲把玩日久的玉佩。

&esp;&esp;“殿下修复得真好，不易掩饰的裂痕雕琢精修成了水波，打眼一看，两尾鱼儿活过来了一般。”

&esp;&esp;肖泊照例的谢恩以外，冒出了不由自控的真情。

&esp;&esp;新修复双鱼玉佩有粼粼水光之感，如此巧思，没有人从旁指点，工匠难以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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