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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氏回答得更加不自然,“大嫂收了个嗣子。”
嗣子?这么快。
老太太见吉氏这么回答,就知道这嗣子绝不是按平常的方式挑选过继的,而吉氏也不好说大嫂坏话,因此只问,“这嗣子是哪里挑来的?”
吉氏垂首答道,“兰陵老家。”
兰陵?秀荪抬起头睁大了眼,果然不正常。
兰陵远在山东,这孩子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浦口的?
之前从未听说过大老爷身体不好,这次也是急症,何况他才三十七,小妾纳了一屋子就是为了生个儿子出来,不可能未雨绸缪挑好了人。
有古怪。
“哦。”
老太太却仿佛早就料到一样,眯着眼睛闲闲地应了一声,不发表看法,也不再提问。
“走吧,咱们去见我那大侄子最后一面。”
老太太神色肃穆,帮秀荪整了整有些大的丧服衣领。
虽然老太太嘴角都没有抖动一下,这话却说的,秀荪怎么听怎么觉得老太太在幸灾乐祸。
——俺是转场分割线——
抄手游廊,鹅卵石甬道,踏跺,穿堂,穿山游廊,敞厅,踏跺,抄手游廊,鹅卵石甬道……
褚家老宅果然有三路五进,里面比门口看上去恢弘大气,这座宅子比较偏向徽派的风格,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又不失沉稳大气,凛然威仪。
可见褚家老祖宗当年营建的时候花了很多的心思。
身后秀莞都看呆了,咬着嘴唇,手里的帕子团成了花菜,秀芷却努力垂着头,目不斜视,小小的秀芊落在了后面,秀荪吩咐她的奶娘看好。
大老爷的灵棚设在西路的冶志园,那边有直通外院的甬道,方便亲友吊唁。
老太太带着秀荪进去的时候,门口鸣鼓两声,灵堂内即刻响起女眷撕心裂肺的哭声,有小童跪在灵堂中央的火盆边烧纸。
灵前跪着大太太和两个女孩子,另有个**岁的男孩,很瘦。
四人均是披麻戴孝,此时正捶胸顿足地哭着,头发十分散乱,看不出真切的样子。
报丧人说是昨天夜里殁的,这个时辰应该举行过小殓之礼(沐浴更衣,整理仪容,转移到床上,盖被衾),大殓(入棺)的日子应该还要算一算才能择定。
秀荪偷偷瞥了一眼香案后面,只看见一副
棺材,并没有小殓用的板床或门板,她知道有些地方会将尸身放入棺木,将棺盖错开摆着,出殡的前一天再将棺盖封好,难道是按这个规矩来的?
不得而知,秀荪回身给秀芊的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立刻牵紧了秀芊的小手。
老太太带着媳妇和孙女上过香,送过祭品,自己坐在灵前的一把圈椅里,凭案而哭,“我的大侄子呀,你怎么年轻轻就走啦,你这样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呀……”
翻来覆去这么哭,时不时捶两下圈椅的扶手。
秀荪忽然觉得,她慈爱智慧的祖母有时也会变成个坏心眼的小女孩。
阮氏则带着四姐妹给大老爷磕头,跪着哭了一阵,她就不必表现得那么情真意切了,不然人家会以为死了相公的是她。
秀荪几个则跟着阮氏的节奏痛哭,孩子还是要哭得有穿透力一些显得比较真切,哭得最卖力的要数秀芊,她纯粹是被吓哭的,奶娘只好将她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子,大太太乌氏起身,先到老太太身边劝她节哀,再将阮氏扶起,两人执手互相安慰了一阵,又一起去扶四姐妹。
四姐妹也悲痛且虚脱地起身,然后跟着老太太和太太一起去后面见大老爷最后一面,其实只要象征性地绕着走一圈就行,不用真的去瞻仰遗容。
秀荪过去时却发现这棺材居然完全盖上了!
她搓了搓衣袖中的帕子假装擦手,暗中凑近了去观察棺材盖子上的榫卯,一个没留神给阮氏轻轻拉了一把,见阮氏瞪了她一眼,她忙缩了缩脖子。
可是,方才她靠近棺木的时候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了鼻孔,浓烈得有些刺鼻。
她趁阮氏没注意又悄悄踮脚闻了一下那味道,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这么浓烈,这么刺鼻,又这么熟悉,是麝香,而且用量很大。
她前世在宫里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麝香,为什么转个世就隔三差五碰见这个,她这可以说是命里犯麝香吗?
奇怪,尸身在入殓之前当然会做些防腐措施,天气热的时候人们甚至会在灵前撒些白酒或香料掩盖味道。
而,无论哪一种防腐的方子,无论哪一种掩盖味道的香料,都不会使用这么大量的麝香啊。
她扫了一眼扣死的榫卯,虽然还没上钉,这木工极好,严丝合缝的。
这还是盖着棺盖,要是打开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味道露出来。
还有,就算是为了入殓用的,大老太太和大太太真舍得花钱啊,这么多的麝香,还不单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他兄弟们都还没回来,这怎么就盖上了。”
老太太也有同样的疑问。
大太太乌氏举起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哀哀答道,“今早小殓的时候,娘请了清风观的真明道长给算了一挂,本是想算个吉日好大殓,真明道长却说,卦象显示,即刻入殓封棺才是大吉,否则对家里不好。
就照着做了。”
乌氏似是累得狠了,面色蜡黄,毫无光泽没眼睛里面都是血丝,简直憔悴得不像样子。
不过秀荪是不会被外表迷惑的,她回答得很具体,很有章法,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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