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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这是一个皮肤微黑、像是从大学毕业的年轻署长，听他突如其来地这样一说，我不禁萌发了一种悲哀的感觉，就像自己是一个半爿脸上长满了红斑的、丑陋的残疾人一样。

这个署长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柔道选手或剑道选手，他的审讯方式也显得干练爽快，与那个老警察在深夜进行的隐秘二执拗的的好色审讯相比，真可谓天壤之别。

审讯结束后，署长一边整理送往检查局的文件，一边说道：

&ldo;你得好好爱惜身体呐。

你吐血了吧?&rdo;

那天早晨我有些反常地咳嗽。

一咳嗽，我就用手巾掩住嘴巴。

只见手巾上就像是降了红色的霰子一样沾满了血。

但那并不是从喉咙里咳出来的血，而是昨天夜里我抠耳朵下面的小疙瘩时流出来的血。

我突然意识到，不挑明其间的真相或许对我更为有利，所以只是低下头，机敏地回答道：

&ldo;是的。

&rdo;

署长写完文件后说道：

&ldo;至于是否起诉，得由检察官来决定。

不过，还是得用电报或电话通知你的担保人，让他到横滨检查局来一趟。

总该有一个人吧，诸如你的担保人或监护人之类的。

&rdo;

我突然想起，一个曾经经常出入于父亲别墅、名叫涩田的书画古董商是我学校的担保人。

这个叫涩田的人，和我们是同乡，常常拍我父亲的马屁，是一个长得又矮又胖、年届四十的独身男人。

他的脸，特别是眼睛，与比目鱼十分相似，所以父亲总叫他&ldo;比目鱼&rdo;，我也就跟着那么叫惯了。

我借助警察的电话簿，查到了&ldo;比目鱼&rdo;家的电话号码。

我拨通了电话，请他到横滨检查局来一趟。

没想到&ldo;比目鱼&rdo;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起话来竟然装腔作势的，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ldo;喂，那个电话话筒还是消毒一下为好。

没看见他吐血了吗?&rdo;

当我回到特别看守室坐下之后，听见署长正用大嗓门吩咐警察给电话话筒消毒。

午饭以后，我被他们用细麻绳绑住胳膊，与一个年轻警察一起乘坐电车向横滨出发了。

尽管他们准许我用斗篷遮住捆绑的痕迹，但麻绳的异端却被年轻的警察牢牢地握在手中。

不过，我并没有丝毫的不安，倒是对警察署的特别看守和那个老警察依依不舍。

呜呼，我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呢?被作为犯人捆绑起来，竟反而使我如释重负，万般惬意。

即使此刻我追忆当时的情形时，整个的我也不由自主地觉得心旷神怡了。

但在那一段时期所有令人怀念的往事中，唯有一次悲惨的失败记录，它令我不胜汗颜，终生难忘。

我在检查局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接受了检察官简单的审讯。

检察官年纪有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像是一个性情温和、不乏气度的人（倘若说我长得漂亮的话，那也无疑室一种淫荡邪恶的漂亮，但这个检察官的脸上却萦绕着一种聪慧而且宁静的氛围，使你不得不承认那才是一种真正的漂亮）。

所以我情不自禁地彻底放松了警惕，只是心不在焉地叙述着。

突然我又咳嗽了起来。

我从袖口掏出手巾，蓦地瞥见了那些血迹。

顿时我涌起了一个浅薄的念头，以为或许我能够把这咳嗽作为一种筹码来进行讨价还价。

&ldo;咯，咯&rdo;我夸张地大声假咳了两下，用手巾捂住嘴巴，顺势悄悄斜了检察官一眼。

&ldo;你是在真咳吗?&rdo;

他的微笑依旧是那么宁静。

我直冒冷汗。

不，即使现在我回想起来，依旧会紧张得手足无措。

中学时代，当那个傻瓜竹一说我是&ldo;故意的，故意的&rdo;，戳穿了我的把戏时，我就像被一脚踢进了地狱里一样。

可如果说我这一次的羞愧远远超过了那一次，也绝没有言过其实。

那件事和这件事，是我整个生涯中演技惨败的两大记录，我有时甚至想：与其遭受检察官那宁静的侮辱，还不如被判处十年徒刑。

我被予以缓期起诉，但我却高兴不起来。

心中满是悲凉地坐在检查局休息室的长凳子上，等待着担保人&ldo;比目鱼&rdo;来领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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