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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我大可以再换一个人。”
她晃了一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是我教你最重要的一点,永远不要忘记。”
谢离盯着她,一字比一字沉,“你的命,必须握在自己手中,永远不要为急于求成而冒险,你没有失败的资格!”
从秋鱼园回来,她休养了两天,再度站在了谢离面前。
本来就小的脸又瘦了一圈,只余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所有浮在水面的情绪都被深浪卷下去,如今的她成了一方石头,看不出任何隙缝。
谢离还是老样子,懒散的指派了两件活,自己晒太阳去了。
他没有多看,也不必再看,这块顽石的心窍已经开了,学会用自己的头脑思索,而不是被动的依从指令,任对方将自己连血带肉盘剥干净。
将来她要与狐狼共事,少不了碰上各种算计与背叛,没人能提醒她,不如让她提前感受。
不过凿器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毕竟是个才十四五的小丫头,暖洋洋的太阳烘得谢离身上发热,心头不知怎的有点梗,渐渐的呼吸顺不过来,他的面色越来越紫,激烈的呛咳起来,脱力的肢体带翻了杯盏,碎裂声惊动仆役,院子里骤然乱起来。
谢离在天牢里捱了数年,身骨早就毁了,此番发作不算意外,请来名医号脉,也道大限已至,只能施针暂时止了呛咳,连药方都不必再开。
文思渊也不再费神关注,将院内的仆人都撤了,只余胡姬还守在谢离身边。
谢离吐了半盆血痰,终于缓过了气,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胡姬没说话,替他按捏穴位,输些真气,让他稍稍好过一些。
谢离看起来像已经睡过去了,隔了半晌忽道,“你拼了命想救的人,是你师父?”
胡姬的手明显僵了一下。
谢离叹了一口气,“老子都要死了,还怕我泄露什么,不外是教了一场,不想你个蠢丫头被小狐狸玩死,趁着还没断气,看能不能帮你出点主意。”
屋子一片安静,胡姬的眼睛里没有光,她的细指抠住边榻,仿佛几句话耗尽了全身力气,“我师父,是天下最厉害的英雄,他受人陷害,中了毒,神医说要救他,必须要几种最珍稀的灵药。”
“狗屁的英雄……”
谢离翻了个白眼,含糊的低哝了一句,道了正题,“什么毒,你确定方子没问题?既然是个人物,一定亲友不少,还需要你个没长开的丫头替他奔走?”
“那个毒,让师父发疯,伤了很多人,人人都想师父死。”
胡姬说得很涩,断断续续道,“师父掉进了湖里,我偷偷救起来,大夫诊不出原因,只有一个脾气很坏的神医,说师父中了西域异毒,解毒的药很难找,再过一阵,师父的武功就要恢复,我——不知道怎么办——”
随着她的话语,谢离的眼睛越瞪越大,待要开口却呛在喉间,撕心裂肺的咳了一阵才缓过来,“你师父——叫什么?那毒叫什么?”
胡姬迟疑了一刻,伏在榻边凑近他的耳,几个字如风掠过。
谢离定了许久,久到她几乎以为没了气息,方听到一声低喃,“我的——天——”
屋内的烛火亮了通夜,第二日谢离去了,没人意外,也没人知道他最后与胡姬说了什么。
七日后,文思渊的书案上多了一个盒子。
他看了一眼案前的胡姬,启开木盒,瞥见一枚核桃般大小的玉珠。
珠生七孔,光华往返折复,璀灿无穷,如一枚小小的日魄,他惊异的立起,脱口而出。
“如意玉?哪来的?”
胡姬像换了一个人,话语少有的流畅清晰,“巨富孙家的秘库,我只取了一枚,算是答谢你的相救与栽养。
谢离教的我都会了,如果你肯,今后我来窃宝,你出消息和销货,所得五五分成。”
文思渊大出意外。
胡姬是他偶然所遇,救人是因有利可图,本打算□□得当后送给王侯亲贵,谁知她竟有了自己的主张。
文思渊一边思索,一边显出蔑视之色,“跟他学了几个月就想谈条件?也不掂一掂自己有几分能耐。”
胡姬迎视着他,“掮客很多,你不肯,我去寻别人。”
文思渊眼皮一跳,明明是个单纯好摆弄的丫头,此刻却一句比一句紧,他故作冷笑道,“你是不是给谢离教傻了,以为窃贼是好当的,没见他是什么下场?一旦失手,不仅弄不到金子,还要受凌迟的酷刑,就算你不知死活,我也不想替一个生手担风险。”
胡姬的情绪毫无波动,只问了两个字,“不肯?”
文思渊一肚子说辞还未道出,她抬脚就走,人已经到了门口,生生迫得文思渊半路改口,“站住!”
胡姬步子停了,言语更硬,“我不做侍姬、暗间,大不了把脸毁了。”
此话一出,文思渊顿时一惊,他知道胡姬极拗,要是发起傻来把脸划两刀,用途就少了许多,当机立断的缓了口气,“我是一番好心,你要执意如此,将来受了重刑,可别怨我没提醒。”
胡姬的小脸木无表情,一点头又走了,直到出了院子,才悄悄在袖子里拭去了满手的汗。
谢离老贼死了还要作妖,唆得棋子任性的移了一格,文思渊当然不快,不过望着指间的如意玉,被亮丽的华光吸引,他把玩良久,终是拿定了主意。
才学几个月就能窃得重宝,看来确实有了几分能耐。
也罢,左右都是控在自己掌中,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点细微的变化——暂时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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