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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延误行程,苏锦楼一路上快马加鞭,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是省出来的,压根没闲心打听战败的原因以及平叛大军的现况,自然也不知道沈宁为何会重伤昏迷。
只不过即便没有仔细打听,他也猜到事情恐怕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不然凉王也不会贸然任命他为平叛主将。
可当他听完底下领将所描述的过程后,心中只觉得滑稽可笑,就刚才那个浑身充满脂粉气的小白脸竟然害得整个平叛大军一败涂地,就连沈宁这个经年的老将都被他坑去了半条命。
“你们明知道齐怀远决策有误,为何还要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先前说话的武将,也就是左翼前锋营统领赵柯刚想回话,苏锦楼突然伸手制止了他,“你不用说了,是我想岔了。”
这个时代最是讲究兵为将有,军中最大的忌讳莫过于越级指挥,且除了指挥方面,在发放军饷和请功封赏上同样不能越级操办。
这也是为何战场上一旦主将阵亡,底下的士兵都会逃跑的原因,大军之所以溃不成军,并不是因为士兵胆小怕死,而是主将死亡意味着士兵失去了请功的渠道,即便他们拼死搏斗打赢了战争,也得不到任何的赏赐。
投身军旅的人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尤其是最底层的士兵,他们从戎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攒军功请封赏,若是无银亦无官,谁愿意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白白送死?
故而,在沈宁重伤昏迷群龙无首之时,底下的将士只能听命于最高指挥官齐怀远,若是对齐怀远的决策有异议,他们可以提出建议互相商讨,但绝不能越俎代庖擅自下令,也就是说最终的决策权仍然在齐怀远的手中。
很显然,齐怀远这个只会做梦的愣头小子压根听不进别人的建议,若是他能听进人言,当初他也不会更改沈宁的作战计划,导致平叛大军最终败北了。
如今平叛大军只剩下四万余人,其中有五千多人还是不懂作战的壮丁,他们除了负责后勤打扫战场外,压根不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壮丁既然称之为壮丁,有七八成都是青壮年,按理说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对阵杀敌,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些人均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平民百姓,陡然被那些黑了心肝的官员抓过来充军,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恨,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平安活着,回家与家人团聚。
要想将这些对战事一窍不通的壮丁训练成能上阵杀敌且可以配合别人排兵布阵的合格士兵,用时至少得要一年半载,可平叛大军最缺的就是时间,真要训练个一年半载,估计人家长青王早就攻陷汴京坐稳皇位了,这也是当初沈宁当机立断闲置这些壮丁的原因。
若是苏锦楼勉强让这些壮丁去战场杀敌,相当于让他们白白送死,原先的一万多名壮丁如今只剩下一半,就是因为齐怀远将一部分壮丁运用到战场之上。
除却受伤失去战斗能力的士兵,真正可用的最多只有三万人,而叛军在与沈宁的对阵过程中损失了近两万人,也就是说余下的兵力大约有五万人,双方的兵力并未过于悬殊。
之所以一路败逃,无非是因为齐怀远这个主将朝令夕改,不辨是非,天真幼稚,胆小怕事,让整个大军节节败退,士气低迷,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不足三成。
如今摆在苏锦楼面前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平民怨,另一件则是振士气。
振士气先不谈,首先得把军心稳定下来,内部团结一致,才能发挥全军最大的力量对付外敌。
“召集所有将士,我要当众训话。”
在场将领相互看了看,虽不知苏锦楼为何要训话,但都不约而同的执行了苏锦楼的命令。
“赵将军,”
出了门,右翼前锋营统领罗广山走到赵柯身边小声问道,“你觉得我们这位新来的主将大人性情如何?他能带领我们反败为胜吗?”
周围的几个将领面上不露声色实际都在悄悄关注着这边的谈话,赵柯见状并未心生芥蒂,他们都是朝廷新提拔上来的军官,原先都处在中低层的职位,若不是出了长青王叛乱一事,恐怕至死也轮不到他们坐上如今的位置。
至于原先的领将,或不慎受伤或感染风寒,反正因为各种五花八门的原因均没法随军一同出征平叛。
他们的命贱如草芥,面对这裹着□□的糖衣上位者不会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不随军必死无疑,随军说不定还能搏得一线生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战场上多杀敌人,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的生存空间。
他们跟着沈主帅,一路打到了青州城,眼看着胜利在即,偏偏让齐怀远给搅合了,损失了不少兵将不说,还把沈帅给弄昏迷了。
齐怀远是定国公府的小公子,又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定国大将军,背景深厚,权势颇大,他们这些位卑言轻的人拿他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手底下的士兵在战场上白白送死。
如今陡然空降一个主将,他们也听说过苏锦楼这个名字,据说他是文人出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出入敌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有战神之称。
“我不知道主将大人能否带领我们反败为胜,”
赵柯低垂的眼眸一片深沉,“我只知道,主将大人既然能够击退白荻大军,定有过人的胆识与谋略,跟着他总比跟着齐将军好吧。”
罗广山原本是觉得主将大人年纪轻轻就有战神之称,八成是他人以讹传讹,把他的事迹神化了,现下听了赵柯的话反倒觉得很是有理。
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形势已然危如累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不相信主将大人,难不成还要去向只会纸上谈兵的齐怀远表衷心吗?
苏锦楼得知将士均聚集齐了,他整理了仪容,穿戴好盔甲,带着几位领将缓步踱出,步伐稳健,面容沉静,周身自成一股气势,威严而震慑人心。
苏锦楼登上高台,几位将领分别站于两旁,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士兵,苏锦楼深觉肩上所承责任之重,他的一言一行会影响每一个士兵,他的每一条调令决定着这些士兵的生死,他的主将之名承载的不仅是他一个人的荣辱得失,还有这上万士兵的性命皆系于他一身。
“本将受封为定远大将军,出任主将一职,有统领全军赏罚部众之权,”
苏锦楼一挥手,“来人,把人带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士兵将齐怀远拖到了刑台之上,齐怀远身上还带着伤,此时他面目苍白,形容狼狈,两眼甚至还冒着泪花,“苏锦楼,你放肆!
你可知我是谁,我爹是定国公,你如此对我就不怕我爹治罪于你吗?”
苏锦楼懒得搭理齐怀远,他也不去和这个二愣子掰扯定国公是否有治罪于大军主将的权利,“我管你爹是谁!
今天即便是你祖宗在此,我都要将你军法处置。”
这小子难不成以为全世界皆是他妈吗?就算他爹是李刚在世,他也逃不过此次的责罚。
“齐怀远,于青州城一役擅自更改沈帅之令,致使我军大败,又毫无袍泽之情,妄自封闭城门将沈帅以及众位将士拒之门外,导致我军伤亡惨重,沈帅亦是重伤昏迷,现剥夺其定国大将军的封号,受军棍加身之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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