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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头顶正是客厅最明亮的水晶灯,簕不安头低下去,脸上的神色恰好被头发的阴影罩住,叫人看不清,有那么一会儿,汪裴觉得眼前的儿子身上有种熟悉的气质。
&esp;&esp;想了会儿,才觉得像簕崈。
&esp;&esp;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之前还不信自家儿子能跟簕崈玩在一起,现在看,还真有点像。
&esp;&esp;良久,簕不安抬头,很古怪地扯了下嘴角:“好。”
&esp;&esp;簕世成给了簕不安一个小盒子,让他把这东西送给簕崈。
&esp;&esp;簕不安相当费解——按照他们以为的,自己如今已经为了佳人跟簕崈彻底翻脸势同水火了,怎么簕世成还能叫自己给簕崈送礼物?
&esp;&esp;因为中风,簕世成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很明显地不对称,精明了一辈子的双眼落在身上令人浑身不适,笑的时候更显得扭曲怪异,说话时斜扯着嘴角,腔调也有点囫囵不清:“你送,他会收的。”
&esp;&esp;感觉到了古怪,但是簕不安不明白。
他只当这老狐狸知道的多,当着簕世成的面从盒子里拿出里面的钢笔,然后笑了:“那我也不可能送他这种东西。”
&esp;&esp;簕世成敲了敲桌面,那位挨过簕不安拳头的张秘书推过来一张卡,簕世成说:“送什么你自己看,剩下的给你作零花钱。”
&esp;&esp;紧接着,张秘书接过簕不安手里的钢笔,从尾端旋出一个小零件:“但要麻烦三少把这个一并送出去。”
&esp;&esp;簕不安答应地很干脆,他走后,张秘书疑惑地问簕世成:“三少就这么答应了?”
&esp;&esp;簕世成沉浸在自己一手促成的兄弟反目中丝毫不怀疑簕不安对簕崈的恨意:“当然了。”
&esp;&esp;张秘书同时还很疑惑:既然是反目,为什么三少会恨大少,大少却不会恨三少?
&esp;&esp;只是,簕世成胸有成竹,凭借多年溜须拍马的本事,张秘书适时闭嘴,选择拍东家马屁。
&esp;&esp;得知簕不安在世贸买了一只纯金乌龟,并且是空心的,并且当天窃听器中听到了簕崈办公室的对话,张秘书大喜过望回禀老板,大大歌颂一番老板英明,簕世成也很满意地给了汪裴两个庄园和几家门店,然后又划了一笔钱到簕不安卡里。
&esp;&esp;李由收到金乌龟和窃听器之后立刻献给老板,企图扭转近来公司的低气压,可惜簕崈只看了一眼就说收起来,至于明晃晃摆在盒子里的窃听器,裹了一层隔音棉,跟乌龟一起放在了办公室的陈列柜里。
&esp;&esp;就算恩断义绝,簕不安也做不来那种小人。
&esp;&esp;簕不安回到晏城再次得到一笔横财,之前打给江慎的钱江慎还回来大半,簕不安嘲笑地奚落小江爷:“哟,世上也有您办不到的事?”
&esp;&esp;小江爷依然不苟言笑:“世上人办不到的事很多。”
&esp;&esp;簕不安嗤笑,然后点头,在身后的酒柜里抽出一瓶伏特加倒了两杯——他决定暂时在晏城落脚,且手里正巧有一笔钱不想留,于是从老于手里接过这间酒馆。
&esp;&esp;分给江慎一杯伏特加,簕不安自顾自碰了一下:“听说了,你自己也在找人是不是?”
&esp;&esp;“……”
很久的沉默之后,江慎说:“没有。”
&esp;&esp;簕不安认为不足为奇,世界太大了,茫茫人海,想找一个离开很多年的人确实不容易。
&esp;&esp;江慎拒绝了那杯酒:“我喝不来。”
&esp;&esp;“尝尝吧,一醉解千愁不是假话,等你酒醒了,想找的人说不准突然就回来了呢。”
簕不安眨着狭长的眼,江慎对人类皮囊好坏的度量比较迟钝,但认为簕不安的眼睛实在不错。
&esp;&esp;然而即便簕不安久历花丛放电的神情如何生动熟练,抵不住江慎心如止水,他倒了杯水给自己,依旧拒绝:“不喝。”
&esp;&esp;簕不安只好独自买醉,仰头喝到一半,听到江慎说:“不是找不到,是找不回来……有的人就算知道在哪也没意义,还不如不找。”
&esp;&esp;停下喝酒的动作,簕不安看回去,小江爷总绷着的脸上挂着点不明显的失落,引起了簕不安的好奇心。
&esp;&esp;敛了一闪而过的愁闷,江慎说:“你想找的人也不是找不到,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
&esp;&esp;簕不安重重放下酒杯抓住江慎胳膊:“什么意思?你知道程蓝崧在哪儿?”
&esp;&esp;江慎只说这么多,不再透露,簕不安气急败坏,抓着江慎的胳膊企图在他嘴里抖落出一点消息,可惜小江爷的嘴很难撬开。
&esp;&esp;最后簕不安只好把怒火发泄在那串删了拉黑了也还是烂熟于心的号码。
&esp;&esp;深夜一点钟,酒馆客人不多了,但是江慎还没走——因为老板喝得烂醉,强抓着江慎要他跟人对质。
&esp;&esp;可是,等拨通了,又没了对质这回事,江慎被迫作观众。
&esp;&esp;簕不安握着听筒,待电话接通就开始愤慨地骂:“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esp;&esp;很安静,但簕不安知道簕崈在听。
&esp;&esp;“活该你没人喜欢,活该你生病,活该亲爹兄弟全家人都想着法地想要弄死你,你活该!”
&esp;&esp;“……”
&esp;&esp;“恨我吗,哥。”
不知过了多久,簕不安骂累了,仰着脑袋看着酒馆低矮的天花板,感觉到疲惫,感觉到失望,感觉麻木。
&esp;&esp;他与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些的人发狠,又难免带着神伤:“我以后都不会再关心你,不会再偏心你,不会再觉得你可怜了,阳关大道你好好走,我自己走我的独木桥。”
&esp;&esp;簕崈这边天光接近破晓,海面十分寂静,周围只有树叶安静摆动的沙沙声和病房中仪器运行的滴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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