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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瘴林寻药路（第1页）

湿热的瘴气如同一条无形的、黏腻的舌头，舔舐着小满和谷雨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们已经在云开大山腹地跋涉了整整三天。

脚下的路早已消失，只剩下被连日暴雨冲刷出的深沟和滑腻的青苔。

巨大的蕨类植物张牙舞爪地伸展着墨绿的叶片，几乎遮蔽了所有天光，只在浓密的树冠缝隙里吝啬地漏下几缕昏黄的光柱，光柱里尘埃无声地翻滚，像极了他们连日来悬而未决的命运。

这三天，每一步都浸透了汗水和惊惶。

粗布衣裳早已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道道血痕如蛛网般交错在手臂和小腿上。

山蚂蟥是无声的噩梦，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吸附在皮肤上，贪婪地吮吸着鲜血，留下又痒又痛的肿包。

谷雨年纪小，皮肤嫩，被咬得尤其厉害，手臂和小腿上红肿一片，有些地方甚至被抓破了皮，渗出淡黄色的黏液。

小满自己也是满身狼藉，脖子后面被一种不知名的小飞虫叮咬了一片，红肿的疙瘩连成一片，火烧火燎地疼，连转动脖颈都牵扯着神经。

“姐，痒…疼…”

谷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忍不住想去抓挠红肿的胳膊，指尖刚触到皮肤就疼得缩了一下。

“别抓！”

小满的声音沙哑却严厉，她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指腹触到他皮肤上滚烫的肿包，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抓破了会灌脓，更难好！

忍忍，姐记得阿岩哥说过，快到黑石峒了。”

她自己也强忍着钻心的痒痛，弯腰从旁边腐叶堆里扒拉出几株叶片边缘带细毛的野草，放在掌心搓揉出汁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谷雨的伤口上。

草汁带着苦涩的凉意，暂时压下了痒意，这是她在山外跟陈叔学的土方，此刻成了唯一能做的缓解。

干粮袋里的饼子早已发硬发酸，咬一口能簌簌掉渣，配着竹筒里仅剩的浑浊溪水，艰难地咽下去，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砂纸。

小满数着竹筒里的水位，知道必须省着喝，下一处水源还不知在何方。

密林深处，危险无处不在。

第二天傍晚，他们在一处相对干燥的石崖下准备过夜。

谷雨刚迷迷糊糊睡着，小满却猛地睁开了眼。

一股浓烈的腥臊气随风飘来，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那气味混杂着泥土和野兽唾液的腥臭，是山林里最危险的信号。

她死死捂住谷雨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柴刀。

刀身因为连日使用而布满豁口，此刻却成了唯一的依仗。

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光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闪烁，伴随着低沉压抑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噜”

声。

是山豹！

小满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她将谷雨紧紧护在身后，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石壁，连呼吸都屏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那野兽在暗处踱步时踩断枯枝的轻响。

握着柴刀的手心全是冷汗，刀柄被攥得发白。

她死死盯着那两点幽光，脑子里飞速盘算着——石崖后没有退路，柴刀对付成年山豹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知僵持了多久，或许是那野兽觉得这两个蜷缩的身影没有威胁，或许是嗅到了柴刀上人类的气息，那两点绿光才缓缓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

直到那股腥臊气彻底散去，小满才瘫软下来，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还有那盘踞在枯枝上、伪装得极好的毒蛇，三角形的脑袋在阴影里若隐若现；那突然从头顶垂下的、色彩斑斓的毒蜘蛛，腹部的花纹像诡异的笑脸；那在腐叶中无声穿行的巨大蜈蚣，密密麻麻的脚爪划动着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每一次遭遇，都让姐弟俩心惊胆战，靠着小满超乎年龄的警觉和那柄豁了口的柴刀，才一次次险险避过。

支撑着小满的，唯有胸口那点干枯草茎散发的微弱草木清气，和心中那点名叫“阿岩”

的微光。

终于，在第四天下午，当他们拨开一片几乎垂到地面的巨大藤蔓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谷地依着险峻的晒金岭，一道粗壮的原木和尖锐荆棘交缠而成的寨墙，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盘踞在山谷入口。

寨墙很高，顶端削尖的木桩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小满的心跳骤然加速，攥着谷雨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那就是黑石峒，是他们跋山涉水、九死一生才找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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