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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觉到,马车虽走个不停,但其实却在围着某处绕圈。
众人下车,只见前方临山傍江,江水湍急,奔腾西去,白浪滔天,如鲸鲵出水,蛟龙吐息。
山势怪谲,上有乱石□□十堆,怪石嵯峨,槎桠似剑,横沙立土,重叠如山。
日将西沉,群山隐在半明半暗之间,仿佛有一股杀气,蛰伏其间。
更令人奇怪的是,作为遴选大会的会址,竟没有人马守卫,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领路的管事也不多解释,只道过江入山,便是会场,任人再如何询问,他也同锯嘴的葫芦一般,但笑不语。
众人无法,只得朝江边走去。
“这恐怕就是寒江客栈前的那一条寒江。”
贾无欺在岳沉檀身边道,“之前我向客栈小二打听过,这寒江江水本不是如此湍急。
据他说,在遴选大会之前,朝廷特地将寒江一带围起修建工事,后来这江水才变得愈发汹涌起来。
能让朝廷大兴土木,所做的一定不会是小事……
岳沉檀眉头微蹙:“这江中恐怕有问题。”
贾无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奔涌的江面上,无数盏大红灯笼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可不论水势如何迅急,那盏盏灯笼就如同在水底生了根一般,并不随波逐流。
暮□□临,雾岚又起,江上漂浮的灯笼,如一只只红色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冷眼观察着来人。
“哗啦——”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夜风大作,涛声阵阵,宛若奔雷。
这寒江,可实在是不好过。
一时间,想要渡江之人想尽了各种办法。
有想要勉力一纵,横穿江面的,也有想要借江中怪石,飞跃横练的,但都以失败告终。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谁都拿不准这遴选大会参赛的时限,故而谁也不愿再在此地滞留下去。
红的刺眼的灯笼,成为众人不得不选择的渡河工具。
谁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灯笼,实则内藏玄机。
每当被人踏上之后,固定它的机关仿佛刹那间松开,灯笼立刻被江水卷入漩涡之中,而在其上之人,常常因为底盘不稳,一头栽进江中。
而暗流汹涌的江水,就如同一只张大的巨口,人一旦坠入其中,便再也不曾露出头来——
方才赌坊管事说得不错,遴选大会的筛选,果然不止赌场那一环。
这眼前的浩渺横练,不又正是另一道难以逾越的难关?
正踌蹰间,贾无欺忽觉肩上一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熟稔,带着几分轻佻道:“小滑头,好久不见。”
贾无欺侧头一看,来人头戴斗笠,隐隐露出一副好皮相,注意到他的视线,十分多情地朝他眨了眨眼睛,不是晏栖香还能有谁。
“晏兄怎么来了……”
贾无欺在他身旁低声问道。
晏栖香看了看另一侧投来视线的岳沉檀,轻笑一声,道:“虽然岳兄曾嘱咐我好好活着,但若没了朋友,活着实在无趣。
左右无事,晏某便来会会朋友。”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贾无欺却深知其中的情谊,叹了口气道:“只是这朋友的缘分恐非善缘,否则如何你我每次会面之时,都会被卷入麻烦之中?”
“若是怕麻烦,是得不到美人芳心的。”
晏栖香“刷”
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描金玉骨扇,“我从来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他这话,自己说得是一层含义,落入别人耳中,又是另一层含义了。
贾无欺刚想截住他的话头,就听岳沉檀冷冷道:“阁下不怕麻烦,却不代表别人不怕。”
晏栖香注意到岳沉檀冰冷的神情,眼珠转了转,随即脸上浮出一丝兴味的笑容:“岳兄可是误会我了?你二人之事我都听妍妍说了,我对贾兄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妍妍,便是那日在一枝春中拾到贾无欺掉落的《江湖奇情录》的女子,那册子中贾无欺后来也看了,尽是些惊世骇俗的野史,而主角也总是两个关系复杂的男人。
可以想象,妍妍都对晏栖香说了什么。
虽然她说得也没错……
贾无欺莫名觉得脸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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