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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不但胡搅蛮缠，还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毫无知错悔改的意思。

调查组刚离去，她就对工人们扬言：&ldo;有什么了不起，顶多不过罚款！

他们要罚多少，给就是了！

可我照样是你们的老板！

谁不服从我的管教，照样得给我立刻滚蛋！

……&rdo;

还说：&ldo;你们中国人，就配这样管教！

&rdo;

那青年工长，一回到车间，却立刻受到了十几个人的围攻和威胁。

他们骂他：&ldo;没良心的东西！

老板给你工作的机会，提拔你当工长，你不站在老板一边，还敢去告老板！

你纯粹是找不自在了！

&rdo;他们当然也是中国人。

我不能判定他们是不是那韩国女人豢养的&ldo;恶奴&rdo;、&ldo;狗腿子&rdo;之类，因报道中没这么写。

尽管报道中没这么写，却丝毫也不妨碍我的头脑如此推测。

那青年工长当然落了个即刻被开除的下场。

他索要他加班加点了那么多时日的工钱。

那韩国女人断然不给。

她说：&ldo;你爱到哪儿告到哪儿告去！

所有的中国工人都不给，凭什么我要单单给你？难道凭你告我这一条？&rdo;

那青年工长只得又去找有关方面。

在以后的半个月里，我一直十分关注南方各报，但再也没发现关于那一事件的报道。

我被邀在某大学举办&ldo;文学讲座&rdo;时，曾动声动色地谈到过这一事件。

记得我当时说了如下的话：&ldo;倘当代的中国作家，以为发生在中国的诸如此类的事件，是与作家的头脑毫不搭界的，倘他的目光对诸如此类的事件拒绝关注，那么他对中国的当代感觉一定是相当麻木的了。

身在中国，既对中国的当代感觉相当麻木，那创作也注定缺少了当代的&lso;中国特色&rso;，不被当代的中国人太关注，则便怪不得当代的中国人&lso;不识货&rso;，水准太低了。

因为在当代的中国人，只将所谓&lso;纯粹的文学&rso;享作精神&lso;化妆品系列&rso;的，毕竟实在是&lso;一小撮&rso;罢了……&rdo;

我知道我当时讲得多么动声动色。

我知道在那一双双目光迟钝而又冷漠的眼里，我当时显得有多么滑稽可笑。

是的。

我不是白痴。

我知道的，内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当众&ldo;自言自语&rdo;。

那除了是我的&ldo;自言自语&rdo;，不再是别的什么。

有人递给我条子。

上面写的是‐‐&ldo;梁晓声，讲点儿别的。

莫再扯这些离题万里、毫无意思的。

讲点儿能逗大家开心的、有意思的！

……&rdo;

我读了上面的话。

于是一片掌声。

于是我明白，他们是早就听得不耐烦了。

然而在掌声中，我困惑极了。

一时不知所措。

样子不但滑稽可笑，而且愚蠢可怜了。

因为我实在不晓得怎么才能逗他们开心。

如果我是喜剧演员，或马戏小丑，我会为他们展示自己&ldo;搞笑&rdo;才华的。

但我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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